姜黎抿着嘴,并未回答,或是,他也不知如何回答——明明谁都不是无罪的,明明谁都有自己的苦衷。就是创世主,让人间苦难重重,祂的居心就一定圣洁吗?
余顾回过头,撑着大腿托着腮,想了一会儿,“或是说,这一切都是刻意的安排?
一想到余顾的家人都不在了,姜黎感同生受——从本质上来看,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地得到过那个家的认同,自己也从未真正地认同过那个家。
只是曾经的那一点骄傲,现在却沦落成“何枝可依?”的迷茫,或许,他从来都是在向上攀登,却还是找不到自己的归途。
余顾遐想悠远,几乎在自己的整个世界中走过一趟,道:“会不会其实……啧,你说我们每个人啊,都有各种各样不同的苦难,是不是我们经受这些糟心事,原是要让我们去找找生活的它本来的样子、去找到我们自己真正的样子?”
语罢,他又看向身后,却见到身后那人从未见到过的模样。
“诶?你怎么哭了啊?”他彻底转过身,蹲在姜黎的面前,伸手想替他擦去眼角的泪。
姜黎却止住他的手,将脸别过去,不想让他看见自己卑微的模样。
“姜黎……”
姜黎努力憋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喉结上下滑动了两下。
“如果你太难过,你想哭也没关系啊。”
“……”
“我知道你好强,可能觉得哭很丢人,是怯弱。但是强大的人并不是就不能难过、不能哭了。”余顾起身,坐到姜黎身旁,对着他的双眼,“反而是拥有哭与笑、大胆真实坦露情绪的权力。”
姜黎突然抱住他,就在空旷的看台上、在辽阔的霞云下,失声哭了好久。
这一晚,学校组织除高三的学生们在各自的教的里播放电影,由副班守着。
那部电影余顾看过,无趣地缩在教室后面玩手机。
后门突然被打开,姜黎提着三袋什么东西进来。
“你不是回去了吗?”余顾关掉手机,问。
姜黎从袋子里拿出一小盒月饼,“在家很无聊,还是和你们待在一起有意思。中秋节快乐。”
“同乐,心情好些了吗?”
“好多了。对了,还有这个……”他又从另一个袋子里拿出一盒桂花糕摆在桌上,看包装好像是上次三个人一起逛夜市尝的那家,“你喜欢吃的桂花糕。”
“谢谢。”余顾捻起一块桂花糕吃,香甜在体内漫散,愈合月圆人难聚的缺憾。
两个人一起坐在后面的椅子上,仿佛电影中的声响与学生们的叫喊声都与他们隔绝。
“你口渴吗?我差点忘了我还买了喝的。”姜黎拿出两杯果茶,“看你平时都喝这个,我想你应该很喜欢。”
“你还有偷窥的癖好?”余顾轻挑了下眉。
“怎么这么想我啊?我……都是无意间看到的。你要不要?”
“要要要,多谢。”
余顾接过果茶,无意间嗅到了什么气味,“你换香水了吗?”
姜黎一喜,道:“你闻出来了啊?我换成了清茶香的。”
“之前的怎么不用了?”
“额……用多了,感觉有些嗅觉疲劳,就换换别的。”
余顾又想起傍晚的事,裤子都被双手揉皱了,他僵硬地道:“姜黎。”
姜黎侧过头看他,“嗯?”
“那个……最近……有些学生说一些奇怪的话,你别太在意,都是他们欠打胡乱起哄的。”
好在教室里光线不足,不然他的脸看上去肯定跟熟蕃茄一样。
姜黎只是轻笑一声,“我没在意啊,只不过是学生们跟我们熟了,敢拿我们打趣而已,没什么的。再说,别人的恶兴趣,我能栏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