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不卑不亢道,“贵人贸然闯入房间打扰,于理不合吧。”
秦墨摊了摊手,掀开珠帘,走了进来,懒洋洋拿着刚刚那柄发难的匕首,玩把着,然后转过了身,“别紧张,贸然打扰二位,确实是在下的不是,只是白大人一直在红袖招,在下只好出此下策。”
他自顾自地在对面坐下,拿起一个空杯,把玩着。
白洛川掀开帘子,看着中间的年轻人,坐着轮椅,在男子的推扶下移到了桌案旁。
他身着素色大袖袍,腰坠招文袋,一身文人雅士的磊落。
哪怕双腿有疾,却依旧尽力维持自己的骄傲,不像传闻中的那样颓然到不可理喻。
他坐下后,倒了一杯茶,推到对面,然后抬眸看着面前的男子,声音斯文有礼,“草民见过五皇子殿下,恕草民双腿有疾,不能行礼,五殿下莫怪。”
白洛川侧头示意示意身后的男子,“哥,这位是五殿下。”
身后的男子立刻抱拳示意,浑身带着习武之人的豪迈,“臣见过五皇子殿下,先前不知五皇子殿下的身份,多有冒犯,还请恕罪。”
只是打了个照面,白洛川便直言指出他的身份,秦墨眼里划过一抹满意,懒散的语气也收敛了不少,他坐下来,边道,“无妨,我本就没打算以殿下自居,只是听闻白大人的遭遇,来看看而已。”
他的目光落在了白洛川身后的男子身后,匕首在手上转了一圈,推给男子,勾了勾唇,“这位是……”
男子看起来年龄比他大不少,身材高大,五官甚是清秀,只是经过风吹日晒,皮肤黝黑。
听到秦墨的问话,男子挺直身子,像是下意识的反应,“臣白云霁,巍远军参将见过五皇子殿下。”
秦墨微微一挑眉,“你们叶将军不是还未到江都,怎么你这个参将已经到了?”
白云霁,“臣脚程快,叶将军命臣先送前线战报,叶将军跟大部队随后就到。”
秦墨了然的点点头,目光再次落回白洛川身上,“看来白大人与家兄是前不久才相认。”
他显然很清楚了二人的关系,白洛川心里一惊,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殿下是来看笑话的?那您看到了。我如今一介残废,声色犬马,自甘堕落,还有什么值得殿下费心的?”
“放松,别紧张,”秦墨把脸上的面具拿下来,唇边的笑意懒洋洋的,散漫倦怠的眸子深处却锐利无比。
白洛川是第一回近距离看这张被江都女儿家争抢要嫁的少年郎,内心暗暗惊叹的同时不敢掉以轻心。
这位是刻板严厉的老师都夸过的天纵奇才。
眼前的这个少年郎,看起来散漫又玩世不恭,实际上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又是民心所向,仅是这样,他就绝不会是看上去那样简单。
以退为进,是这个少年经常用的手段。
为了不被皇城束缚,他甘愿被栽赃陷害,远离皇宫,看上去失去圣眷,不被重视,却因此有了生命的安全保障与自主选择的机会。
为了不参与前面三个皇子的争斗,他跑去了西北从军,看上去是表示自己的无害,却因此获得了兵权,结实了平南侯这个极大的助力。
就刚刚点出二人的关系,定是调查过他一番的。
“我倒不这么认为,”秦墨轻笑一声,目光扫过那轮椅,“玄明卫查案,能于细微处见真章。本殿虽不才,却也读过几本医书。那郎中的诊断倒也巧妙,双腿有恙,终得与拐杖为伍,却未言明是何种有恙,是彻底废了,还是……只是不便?”
白洛川猛地抬眼,看向秦墨,眼中瞬间闪过的锐利如冰雪反光,快得几乎让人捕捉不到,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清凌凌的颓废模样:“殿下想说什么?”
“你老师这次捅了马蜂窝,大皇子那边损兵折将,岂会善罢甘休?”他笑了:“你在此地放纵,是真心颓废,还是想借此避开某些视线,或者……是想让自己变成一枚无用的弃子,让你老师得以暂时从漩涡中心脱身?”
白洛川沉默了片刻,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一丝嘲讽:“殿下想象力未免太丰富了。我只是个废人,没那么多的深谋远虑。”
“是吗?”秦墨玩把着手中的茶杯,眼神略过二人,修长的手指重新扣上面具,带着笑意的起身,“那今日就不打扰二位了,诚意明日大人去御史府自会见到,告辞。”
他冲二位点点头,然后闲庭若步的走出门,留下面面相觑的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