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修理睡得格外沉。年轻时不觉什么,如今,他已不再是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工作强度越来越大,愈发体会到高质量睡眠的珍贵。
睡得好,心情也随之明朗起来。天色依旧昏沉沉的,但乌云已散,眼看再过半日,就要放晴。
客房里很安静。昨晚,他的这位新房客,又一次认真地和他谈了谈房租的问题。那真挚而急迫的眼神让修理毫不怀疑,就算他开出每晚五百元的“天价”,吾名也会毫不犹豫答应。
最后,他只能妥协:“那部手机暂时留在我这儿当押金吧。房租什么的,如果你非要给,那我就不留你了,你自己去找酒店住。”
吾名有些委屈,桃花眼顿时成了狗狗眼,耷拉下来。
修理心中暗笑。原来养一只小狗——哦不,大狗——是这样的体验吗?
早起第一件事,照例是烧水泡茶。喝完茶,想到许久未在户外跑步了,修理换上运动服,戴上耳机,出了门。
一路小跑至学校体育场,在跑道上认认真真地跑了几圈,按照健身教练教导的方式拉伸了一会儿,又绕道去饭堂买了两杯豆浆,这才慢慢走路回家。
他轻手轻脚地进屋。客房的门果然还关着。修理先进厨房,挑了张从景德镇背回来的手绘瓷盘,放上两只大肉包,再一左一右,摆上两只抱着翠竹的小“熊猫”。
将盘子放入蒸锅,修理进浴室冲了个澡。洗到一半才想起忘了拿衣服。一个人住惯了,他经常赤条条地出来,到房间里再穿衣服。想着吾名还在睡,他擦干身子,将毛巾往腰间一围,打开门走了出去。
刚走到客房门口,咔嚓一声,门开了。
修理脑子里警铃大作:“快跑!”,可四肢却不听使唤,整个人僵在原地。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吾名的目光在修理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自然地移开,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然而,修理分明感觉到那视线带着温度,从他肩头滑落至胸口,继续向下,最终,不知停在了哪里。
耳根一下子烧起来。修理故作镇定地扯了扯腰间的毛巾,清了清嗓子:“早……”
“早。”吾名的语气很是平静。
修理干巴巴笑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房间,“我……先……”
吾名会意,给他让路似的,后退一步。
修理几乎是落荒而逃。关上门后,他背靠在门板上,五官狠狠地皱成了一团。
下意识低头看去,得益于尚算健康的饮食和长期锻炼,松垮的毛巾下,露出一小截紧实的腰线。
“你是个傻瓜吗……”修理低声自语,却又忍不住回想吾名那双沉静的眼睛。
那双眼睛,明明平静无波,却似藏着隐秘的火种,烧得他浑身难受。
等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定时器的滴滴声正好响起。
吾名端着杯子站在厨房门口:“要关火吗?”
“嗯。”修理应了一声,跟着吾名走进厨房。
向风在的时候,他从不觉得家里空间狭小,两人做了多年室友,就算赤膊相见,也一点不会尴尬。而吾名才刚搬来半日,修理就觉得家中处处逼仄,恨不得能把自己变小一点。
见吾名伸手要揭锅盖,他喊了声“小心!”,递上毛巾。
待热气散尽,蒸熟的“熊猫”胖乎乎的,实在是憨态可掬。余光里,吾名的嘴角也同他一样,浮起了淡淡笑意。
吾名坚持“熊猫”要一人一只,修理便另拿了一个小盘子,单独盛着,还用手机拍了几张照片。
过了好一会儿,吾名终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舍得吃?”
修理苦着脸:“这么可爱,怎么下得去嘴?”
吾名一板一眼地教他:“闭上眼睛,一口塞进去。”
“……”
修理不说话,只是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