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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第1页）

他们离开人群，在足球场外找到一台自动贩卖机，买了两罐冰可乐。校园里绿树成荫，鸟儿在榕树枝头飞来飞去，欢快地鸣叫。

向风仰头灌下一大口可乐，满足地喟叹。

“小时候，最深刻的记忆，就是爸妈吵架。三天两头地吵，互扇耳光、扯头发，餐桌都掀翻过好几次。每次掀了桌子，他们也不管我，我就只能饿着肚子。后来，他们连架也懒得吵了，家里总是静悄悄的。别的孩子听说父母要离婚，多多少少都会害怕，但我不，我巴不得他们早点分开。”

“我妈这人其实挺有趣的，最爱跟我玩脑筋急转弯。那种东西明明无聊得要命，她却常常笑得眼泪都要飙出来。到我上小学一年级，她为了跟我爸较劲，也开始做生意，就更没时间陪我了。”

“十岁那年寒假，我记得快过年了，有一天很晚，我突然被舅舅从床上叫起来，到了医院。原来我妈在回家途中出了车祸。”

“舅舅只给我拿了件外套，我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穿。那天晚上，我一个人蹲在抢救室门口，又冷又饿。到现在我都还记得抢救室门口天花板上的灯，有一盏是坏的，不停地一闪一闪。有个护士姐姐看我可怜，给了我一块小蛋糕，还抱了抱我。你敢相信吗？那是我记事以来第一次有人主动抱我。”

空掉的可乐罐在向风手中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听说那场车祸很严重，两个司机都是酒驾。其中一个是我妈的朋友，可能——我猜——是’男朋友’吧。我妈奇迹般活了下来。一整晚，我爸都没有出现。他在外面鬼混到第二天中午才赶到医院。康复后，我妈就跟我爸离婚了。后来，她去了美国，在那边跟一个‘大胡子’结了婚，又生了个儿子——至少比向阳大点，反正我没见过。”

向风自嘲地笑笑：“多讽刺，我不仅有个妹妹，还有个混血弟弟……”

修理安静地听完，轻声问：“你妈去了美国后，你们还见过面吗？”

“她大概是想彻底告别过去吧，一直没怎么联系我。前两年加了我微信，让我有时间去美国看看。我没去。倒不是怨她，只是……哎，就像去别人家做客一样，这里，那里，终究不是我的家……”

修理转头注视着向风的眼睛：“等你和竹子结婚，就有自己的家了。”

“你说得对。不是说婚姻是第二次‘投胎’吗？这次，我来决定自己的人生！”

他豪情壮志地嗷了一嗓，与修理相视而笑。

往回走的路上，修理感叹道：“和竹子在一起后，你变了很多。”

“我知道。”向风坦然承认，“我觉得自己这辈子，怕是遇不到比竹子更好的姑娘了。她看得到我的优点，也看得到我的缺点，包容我的同时，督促我改正。过程挺痛苦的，但确实让我变成了一个更好的人，对吧？”

“得了吧！”修理笑道，“和以前一样，烦人得很。”

向风也笑：“我哪里烦了？！”

两人玩笑了几句，修理正色道：“看到你和竹子修成正果，我特别开心。能够遇见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已经很难得，更何况，你们还是彼此最好的朋友。”

“怎么，”向风一把勾住他脖子，“羡慕嫉妒……恨啊？”

修理晃晃脑袋，作势要咬他，引得几个路过的学生多看了他俩几眼。修理低头一瞧，这才意识到自己仍穿着那件可笑的向日葵T恤，赶紧拍掉向风的手，要将T恤脱下来。

向风乐呵呵地，就是不肯帮他拿手上的饮料——那是在离开自动贩卖机前，修理特意给吾名买的。

他有些拿不准对方的口味，但既然吾名喜欢喝家里的清茶，那么无糖绿茶或许不会出错。

修理费劲地把T恤从头顶拽下来，眼镜都差点掉了，视线重新聚焦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吾名还穿着那件T恤，只是原本素白的布面，此刻布满了各色签名。

“怎么还有手机号？”向风眼尖，一眼看见吾名肋骨下方一串数字，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微信图标。

他迅速掏出手机，几秒钟后嘿嘿一笑：“还以为是向阳留的。现在的孩子真主动，比某些人强多了。”

修理把T恤揉成一团，砸向那张欠揍的脸：“中午一起吃饭？”

“那必须的。”向风接住衣服，潇洒地甩上肩头，“我去收拾下东西，然后叫上向阳，等会儿校门口见。”

向风一走，气氛好似突然凝固。修理扶正眼镜，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吾名胸口——正中一颗大大的红心，龙飞凤舞的几个签名，还有那串意图再明显不过的手机号码。

修理微微垂眸，将冰凉的饮料递出去：“渴了吧？”

吾名没接，抬手极轻极快地拂过他的额发，一触即离。

“这里……”他低声说，“乱了。”

修理心中一动。

这里是哪里？乱了的，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