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夜半时,阒静中猛烈的敲门声打破了寂寥。细一听,间中还夹杂着中年男人粗犷而沙哑的嗓音。
不见人应声,又是“砰砰”的几声。
来人又扯着嗓子在屋舍外高喊:“老虞家的!我,老刘!你家男人喝醉了,我给他送回来!”
“嘎吱”一声。
虞卿开了门,她手里捧着豆灯,门缝裂开时掌中微弱的光只照亮了眼前一小圈,“我爹又喝醉了吗?”
眸光凝落,来人一身粗麻短打长裤,裤腿还沾着未完全干涸的泥泞,视线右移,驮在肩上的正是喝得烂醉满脸通红的虞山树,他手里还拿着酒瓶,满嘴咧咧说着胡话。见开门者是虞卿,刘叔不住往门厅内探头,眉头亦随之蹙紧,“大丫?你娘呢?没起么?”
“我娘回娘家了,麻烦您把他扶进来吧。”说罢,她将门一推,让出条道来。
“诶,好。”他点点头。
虞山树体型高壮,半驮半扶着个醉成烂泥的虞山树,纵是壮年男子都有些吃力。
在步入堂屋后,刘叔实在是撑不住,皱着眉头把他扔在了堂屋的木炕上。亦是此时虞卿才从中得知,原是同村的这位刘叔从外头回来,恰巧在村口碰着醉倒在榕树脚的虞山树,怕他在外头出事,这才给他扶着送了回来。
全村都晓得虞山树的酒品,没人愿意与他多待,是以刘叔连茶水都没喝上一口便走了。
大门阖上后,屋里头又传来虞山树含糊不清的嚎叫声。
她并不作理,兀自越过他去。
“不醉……不归!”
只是在她折身回房时,炕床上那一摊又举着手里的酒瓶发出嚎叫。随他在木炕拱来拱去,年岁已久的木炕亦因此发出“吱呀吱呀”不堪重负的惊叫。
他挥舞着手臂,而后又是一句:“枕头!给老子枕头!”
“枕头是吗?”
“废……废话!你耳朵有问题吗!”
“……”
虞卿没有说话,沉默着从左边最角落的卧房抱了个荞麦壳枕头。她站在炕沿,盯着眼前那张泛着油光因酗酒而通红的脸。他半睁着那双浑浊得映不出人影的眼,伸手就要接。
可她没有松手。
“撒开手!”
“好啊,但是要等会儿。”
他红润的脸上肉眼可见的蒙上了疑惑的神色。
虞山树:“?”
虞卿并没有解答他的疑惑。
“砰!”
枕头猛地朝着他的身躯一砸。
身上忽的一痛,虞山树再次发出一声含糊不清的怒喝:“谁……谁打老子!”
“你老子打你!”
枕头再一次砸落,枕头重重砸砸在他脸上,他胡乱地挥着胳膊试图夺过枕头反击。手中的荞麦壳枕头因碰撞而溢出细碎的沙沙声,她忽的压住枕头,虞山树的谩骂声被闷在布料中,便化作一串无意义的呜咽。
【冷静啊宿主!补药打死配角啊!!】
“……”
虞卿方撒了手。
“我只是教训教训他。”她如是说道。
堂屋外的月光偏移了一寸。
虞山树猛地咳嗽起来,却还沉浸在醉梦里骂骂咧咧着,不消时,谩骂声逐渐被鼾声取替,他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