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光,几乎彻底瞧不见了。
她不住伸手扶着石壁,湿漉漉的,有些滑,约莫是因经年的潮湿而覆着层薄薄的青苔。滑溜溜的触感,叫她觉着有些恶心。
她果断撤手,转而探手攥住前头于文翡的衣袖。
“你带着我走。”
“……好。”
“你是不是会写很多字呀?”
“算是吧。”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声音在阒寂的山谷回响。
渐渐,一种极淡的、朦胧的微光不知何时从何处渗透下来,如雾般漂浮在空气之中。
幽深黑暗的隧道亦逐渐变得宽敞,岩壁不再狭窄逼仄。
一线天光自山峦间的缝隙漏下,遭树冠繁茂的枝叶缝隙遮盖,落下之时,独余零星的光线穿过层层枝叶落在山崖中。
隧道尽头的光愈来愈亮,不再是从石缝渗入的微弱的光线,而是真正的,开阔的光。虞卿眯了眯眼,脚下步子也加快了些,在跨过一道怪石嶙峋的路段后,跟着于文翡钻出遮蔽的洞口。
眼前乍然廓然开朗。
她仰头望向穹顶,入目的是山与山间的缝隙扩大形成天然的拱形,岩壁高耸穹顶开阔。阳辉自上方倾泻而下,照亮了这一方天地。
此时她伫立在出口处,眼眸微眯着,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有山风从山隙拂过,混着草木的清香吹往更远的方向。
他们站在半山腰一路爱朝外凸出的岩石上,而他们的脚下,是陡峭长满低矮灌木和野草的山坡。不远处,一条小路歪斜地通往山下。
没在那片茂密的竹林后再往山脚延伸,尽头正对着村口那棵老槐树。
绕过了村子总是最热闹的地方。
晒谷场、祠堂、地塘、酒肆……所有平日总有乡亲聚集的地方。所以,从此处下去,只需穿过一片林子就能悄无声息地摸到村口,再沿着田埂一路向东行,就能彻底离开这村子,而后走上官道。
“之后回家我问了阿娘。”
“听阿娘说,这条路从前是猎户们常走的,从这里出村上山方便得多。后来连着下了好多天大雨,山洪冲垮了一段路就没人走了。”他弯身拾起一块棱角尖利的石块,在隧道出口的石壁上头划了个线条歪扭的圆圈,算是个记号。
村口的老槐树下,些几个扛着锄头的农夫慢悠悠地走过,谁也没有往山上瞧一眼。阳辉倾落至他们身上时,只觉着暖融融的。
她尽可能地把每一处所见的细节都刻进脑中。
……
下山的路远比料想中的要难走些。
虞卿跟在他身后,脚下是湿滑的混着碎石沙土的烂泥路,因着晨时的一场雨,如今早是一片黄浆。苍穹流云短暂遮蔽阳光时,山林间光线变得浑浊,晌午了,远处村舍人家已升起炊烟袅袅,空气之中弥漫着柴火与饭菜的香气。
鞋底都沾满了泥浆。
黏糊糊的,行走时每一步都带上更多的泥泞,愈走愈沉。
得找个地方把它们处理干净。
沿着曲折的小路继续走,果然到了村口。他们拐过最后一道山坳,村头的槐树下,兀的传来一阵笑声。
四五个半大的孩子坐在槐树脚的石凳上啃着果子。哦,虞卿认出来了,是那些个喊于文翡喊上山探险的熊孩子们。
叫甚来着?
哦,是二狗。
还有猴子、狗蛋以及狗子。
为首的小胖墩儿最先瞧见他们,手一抖,手中啃了一半的山楂“啪嗒”掉在地面,咕噜噜滚到一边,沾了满身泥泞。
“于小狗!”小胖腾地站起,两侧围坐的小伙伴也呼啦啦起身围了过来。
“?”虞卿不解地皱了皱眉。
于文翡一滞,步子往后退了稍稍。“张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