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鹤化飞天,玉锦披作绣。朝缕浮云彩,夕做伴尘月。此夜更无声,低言续弦书。白首放生前,枯荣百年岁,日明聚浮灯,两心常相难散。”
这诗原先是他娘与舅舅相问他,他花了数日写出来的。原本要送给日后要成婚之人,今日用来苟且偷生,只为博得仇人赦免。他思及此,不知为何想到了陆雪锦。
“啪”“啪”“啪”。薛熠慢悠悠地鼓掌。
“写得不错,宋诏,你觉得如何?”薛熠问身侧之人。
“……”宋诏回复道,“圣上喜欢,自然是极好的。九皇子如此用心,实属难得。”
薛熠:“前些日子从离都送来的玉镯……便赏给九皇子。朕说了都起来,只有你还一直跪着,起身便是。”
慕容钺:“是,儿臣知晓了。”
他机械地重复这一句话,听着薛熠又向太傅说了些什么,宋诏则是打听了此地的学生,询问有没有人前去过上敬殿。
直到薛熠和宋诏离开,周围学生散开,赵太傅陷入沉默之中,他在原地起身,听见了几声细微的低语。
“真是……”
“可怜……”
“这……寄人篱下……”
赵太傅再次叹了口气,他方起来,太傅对他道:“若不是陆大人,我当真不想让你入门。我这辈子没有收过这么没骨气的学生。”
“……”慕容钺未曾言语,他静静地瞧着太傅,内心里的怒意已经化作一片焦土,他赔礼道,“谢太傅收留,日后我若惹出事端,自会与知章殿撇清关系。”
赵太傅听完并没有回应,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走了。
薛熠赏的镯子产自离都,离都盛产玉石美玉,镯子通体碧绿,清透翠净欲滴。他盯着镯子看了半天,下意识地便想起了陆雪锦。虽说是薛熠赏赐之物……却是他如今手中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
他拿着镯子去了芳泽殿。
美玉与美人相配,那人的品性如这玉石一般坚磐而易碎。
“九殿下?”他刚走到殿前,紫烟看见了他,唤了他一声。
紫烟:“今日来这么早。”
慕容钺:“今天结束的早,哥……他在吗?”
闻言紫烟面露难色,对他道,“公子今日身体不适,殿下今日恐怕见不着。”
“九殿下?”话音方落,殿中传来人声,陆雪锦瞧见了人,对紫烟道,“让他进来便是。”
“是,”紫烟行了一礼,“殿下请。”
“长佑哥。”慕容钺抱着镯子来到人前,他只瞧见青年的侧脸,见青年脸色不怎么好,不像是生病了,倒像是有忧思烦恼。
这么想着,他注意到陆雪锦穿着的氅衣,平日里殿中燃着火炉,殿中气温比外面高很多,不至于需要穿氅衣的地步。裳衣几乎遮住青年的下巴,只露出眉眼,静静地瞧着他。
“殿下可是来送红梅?”陆雪锦嗓音之中多了几分柔意。
青年乌黑发丝散落至身后,银色氅衣落下,雪白的面容带着柔和的情意,茶褐色双眸倒映着他,如染了一层霜的明月,令月色晦暗了几分。
“今天不送红梅,起来的晚了,没有前往梅苑。”慕容钺解释道。
他看着青年,总觉得掌心里的玉镯又有些差强人意,美玉在前,非死物能够比拟。
“不送梅花,我来送镯子。哥今天怎么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回宫受了寒?”他询问道,指尖摩挲片刻,想要碰碰青年的脸,让对方不再心忧。
“镯子?”陆雪锦问道,略带几分好奇,回复他道,“我没事,并没有受寒……只是觉得倒春寒令殿中生潮,这两日就多穿了些衣裳。倒是殿下,回来路上冷不冷?”
说着,青年咳嗽了两声,倒真像是受寒气所扰。
慕容钺在陆雪锦低头的空隙侧眸看过去,氅衣遮挡之处,青年脖颈星星点点,红色的痕迹蜿蜒如桃花掠过。
掌间的镯子骤然一冰,他怔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