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回南却没有耐心再听他说这些废话,手轻轻一抬,正要挥兵进攻时,却忽然听到“铮”得一声,又一直箭被射出去,另一个人倒下了,就在说话那人的身后。
“你!”
谢韵箭无虚发,原本夜色就浓,箭矢不易被看见,也不易躲开。更没人想到谢韵让人闭嘴的方式是这个。
她冷笑一声,“人人皆道我背叛,我的心又不是三瓣。你不会想要说,楼承不会计较过往,待我回去之后纳我为妾吧?”
最后她着重说了剩下半句,“可我的夫君就在此处啊。他可是给了我正妻名分的人。”她特意着重说的这后半句,正是回应晏回南那句“讨好”。
此话将在场的人都听怔住了。只有晏回南神色如常,静静地看着谢韵,想看看她究竟还能做出什么来。
“谢小姐,你别忘了,谢润公子还在大梁。你如此做,就不怕牵连他吗?”那人恶狠狠道。
谢韵:“我的弟弟难道还要靠你们施舍过活吗?”
一句话便将人堵得说不出话来。
谢润天资聪颖,父亲虽表面上不表现出来,但他也是极为重视这个儿子的。刚刚他说楼承会对谢润不利,在慌乱的情形下的确吓到了谢韵,但她此刻已经很清醒了。
楼承是头擅于蛰伏的虎,只要是对他有利的人与事,他便不会轻易毁去。他只会物尽其用,用到极致。毕竟楼承如今手中的筹码并不多。她相信,必要时谢润知道如何自保。
而她眼下需要做的,就是救下眼前之人,保全自己。
这是她们姐弟不言自明的共识。
晏回南懒懒地挥一挥手,司文得令便带人杀了出去。
晏回南:“留下那个嘴贱的,我有用。”
人说留下就必然会留下,其余人都解决之后,为首之人想自尽,却被司文眼疾手快地阻止了。
他以为晏回南特意留下自己是要对他施以酷刑,将他大卸八块,折磨致死。
可他跪伏在地上时,却意外地听晏回南一字一顿说:“回去告诉楼承,”
“不、要、再、惦、记、我、的、人。”
他被迫抬起头直视晏回南,谢韵与他同乘一匹马,晏回南将她抱在身前。他看不清晏回南的神情。
但总能感觉到这是一种……
炫耀?
或者说是,示威。
这是赤裸裸的示威!
他咬牙切齿,但晏回南真的就这么放了他。杀光了他所有的兄弟,只留下他一个人,只为让他回去给三皇子传句话。
传一句如此无关紧要,却又满含威胁和羞辱的话。
他明知谢韵之前是三皇子的未婚妻!
晏回南,
你真是不得好死。
但谢韵的讨好的确有效,晏回南这一次是真的放了飞镜,还有卫鸿等人。谢韵坐在马上,看着他们远去,内心满是不舍。她既是在遥望飞镜与卫鸿,在同他们告别,也是在同自己此生都不会再有的自由告别。
也许此生都不会再见的那种痛苦与绝望狠狠侵袭了谢韵的心脏。她浑身发冷,头却很痛,全部的血液都往上涌。她看见自己的眼前有一道铁槛,将她与一切幸福自由隔绝开来。
她眼见着自己慢慢沉入水中,被水渗透。
她好想痛哭一场,可是这一切都是那么不合时宜。她的眼泪并不能真的让她摆脱痛苦,也不会有人怜惜关切她的痛苦,她此刻真真切切是孤身一人了。
唯有拼命忍住泪,在更狭小的夹缝中谋求一丝生路。
她说谢润不会靠人施舍着过活,她也不会。晏回南不会成为她的束缚,她不需要靠谁的施舍过活。
天光大亮之后,谢韵带着寒真待在马车内等待出发去往泰山。出发之间谢韵见到了晏回南的舅舅,即将监国的誉王。
他坐在由人推行的轮椅上,晏回南同他说话时是单膝下跪着聆听。
誉王的目光忽然转到谢韵的身上,他满脸温和慈祥,一副读书人的气质,很难让人联想到他是一个杀伐果决的谋士,一言能定胜负。
若非他残疾,先皇与他谁是储君,一切都将是未知数。
“多年不见,韵儿已经出落得如此亭亭玉立了啊。小时候连姐姐也会在我面前夸你,说她那顽劣的儿子,眼光倒是不错。想不到如今真成了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