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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力本质（第2页）

“妈的……你这家伙……命真他娘的硬！”

远处，夕阳的余晖终于刺破了笼罩城市的阴云，将金色的光芒洒在这片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洒在这些相互搀扶、伤痕累累的幸存者身上。

秦虎那句带着粗粝关怀的吼声，仿佛成了最后一个音节，落入了一片突然粘稠起来的寂静里。

外界的声音在陆齐修耳中迅速远去、变形，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水幕。他感觉自己正在被拖拽进一个无声的、只有纯粹感受的深渊。

那磅礴如江海、远超以往任何一次的精纯业力，正以前所未有的蛮横姿态，涌入他几乎破碎的身体。

这不再是滋养的甘泉，而是灼魂的毒火。

三阶上位灾兽“雷霆犀”所蕴含的，不仅仅是庞大的能量，更有它暴戾、毁灭、睥睨众生的残存意志，以及那无数被它毁灭、吞噬的生灵在最后一刻所迸发的恐惧、绝望与诅咒。

这，便是“业力”的真实面目——力量与罪孽同行，馈赠与污染并存。

平常击杀低阶灾兽，业力稀薄，分润之后，对灵兵使坚韧的心智而言，如同细雨微风，尚可承受。即便是越阶击杀，跨度有限，也多在可控范围。

但此刻，陆齐修是以二阶中期之身，几乎独力承载了击杀三阶上位八成以上的“业”！

这已经不是越阶，这是逆伐！是螳臂当车般的侥幸成功后，必须承受的车轮碾过螳臂的反噬。

剧烈的痛苦首先从身体深处爆发，仿佛每一寸肌肉、每一段骨骼都在被无形的力量撕扯、重塑，又像是被投入了熔炉，焦灼感从内而外蔓延。

但这肉身的痛苦，很快就被更凶险的心潮所淹没。

孤独。

一种彻骨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孤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肉身穿越！没有原主的记忆缓冲，没有既定的社会关系，就像一颗被随意抛入异乡的石子，与周遭的一切都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那些对队友的关怀，对责任的担当，在此刻被扭曲的业力下，变成了可笑的自我欺骗。

“凭什么……”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充满了委屈和不甘，“凭什么我要在这里打生打死？凭什么我要为了保护这些‘陌生人’差点连命都丢掉？这个破世界甚至连美食也没有！”

故乡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涌现：母亲唠叨着让他添衣吃饭的脸庞，父亲沉默却坚实的背影，家里那张坐了十几年的旧沙发，楼下早餐店熟悉的油烟味……那些平凡、琐碎、却无比真实的温暖，此刻都成了刺向他心脏的利刃。

他再也回不去了。

父母失去了他，那个唯一的儿子，会是怎样的悲痛欲绝？他们该如何度过晚年？这种可能性带来的恐慌和负罪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住他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让他窒息。

自暴自弃的念头如同野草般疯长。

“守护？责任？真是可笑……我自己都一无所有了，还守护什么？这个世界毁灭了又如何？与我何干！”

业力的黑暗面被无限放大，将他在战斗中凝聚的意志、平日里压抑的负面情绪，统统引爆。

一股纯粹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暴戾之气，在他胸腔中翻腾、冲撞。杀意，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抬头。

他看着眼前模糊的人影——那个正在哭泣的少女（路怀柔），那个还在奋力撬动尸块的壮汉（秦虎），那个一脸关切的女队长（苏小婉），那些围拢过来的、带着劫后余生庆幸的面孔……

“杀了他们……”心底的恶魔在低语，“杀了他们，吞噬他们的业力，变得更强！只有力量才是真实的！只有自己才是值得在乎的！毁了这一切，或许……就能找到回去的路？”

这个念头是如此诱人，充满了堕落的美感。他感觉自己的右手在微微颤抖，插在地上的【灰烬】传来一阵阵渴望饮血的悸动，与他内心的杀意共鸣。

暗金色的业力在他体表剧烈波动，丝丝缕缕的黑气开始掺杂其中，那是心智被侵蚀的征兆。他的眼神在清明与混沌间剧烈挣扎，身体微微弓起，像一头即将扑食的凶兽。

“队长……”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浓重哭腔，却异常清晰，仿佛穿透了层层业力迷雾的声音，直接钻入了他的耳膜。

路怀柔不知何时已经跪坐在了他面前，不顾他周身那令人不安的、狂暴的能量场，小心翼翼地、用那双被电焦了指尖的手，轻轻握住了他撑在地上的、同样伤痕累累的左手。

她的触碰很轻，带着细微的颤抖，却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瞬间刺破了他内心翻涌的黑暗。

“队长……你疼不疼……”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焦黑的地面上，洇开小小的深色痕迹，“你别吓我……你说过……要带我们活下去的……你答应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