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悬在刺尖的那滴血,此刻竟缓缓升起,漂浮在我们之间。它旋转着,拉长,分裂,最终形成一个极小的阴阳图案,缓慢转动。冷竹抬起颤抖的手,将残灯举至图前,灯焰触及虚影的刹那,整个镇魂塔剧烈一震。
劫云翻滚得更急,第八道雷已在酝酿。
可就在这时,阴阳图忽然扩张,化作一张半透明的圆轮,悬于我们头顶。它开始吸纳上方压迫而来的雷光,一丝丝抽离紫黑之气,压缩、净化,再缓缓释放。
第一滴雨落下。
不是雷火,不是血雾,是清水,带着草木初生的气息。它砸在冷竹脸上,顺着她眼角的细纹滑下。第二滴、第三滴接连而至,塔内石缝间干枯的苔藓微微颤动,一抹嫩绿悄然浮现。
骨刺开始碎裂。
从根部起,一道裂痕蔓延而上,发出细微的咔响。冷竹靠在棺边,呼吸越来越弱,可她的手始终没松开灯柄。我努力抬头,看见她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
我没听清。
只觉心口那根刺正在消散,化作粉末随雨水飘落。最后一片碎屑脱离时,一道声音响起——
不是识海传音,也不是幻象低语,而是直接从空气中浮现,苍老、疲惫,却清晰无比:
“此局名为轮回。”
声音停顿了一瞬。
“你们才是破局之人。”
冷竹的身体晃了一下,终于倒下。我伸手想去扶,却发现手臂抬不起来。视线模糊前,我看见她嘴角动了动,像是笑了。
雨还在下。
塔内积水漫过脚背,灵池水面涟漪不断,一圈圈荡开。枯枝底部钻出细芽,贴着石壁蜿蜒生长。残灯仍立在原地,火焰缩成豆大一点,却始终未灭。
我不知道过了多久。
意识回笼时,冷竹还躺着,脸朝上,眼睛闭着。我试着动手指,指尖蹭到地面湿痕。雨水从塔顶裂缝滴落,正好打在我眉心,一滴,又一滴。
我想爬过去看看她有没有呼吸。
刚撑起身子,忽然察觉胸口异样。那里本该有贯穿伤,可衣服虽然破了,皮肉却已闭合,只留下一道浅痕,像是旧痂刚脱。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朝上,血已经干了,可纹路间残留着一丝微光,正顺着血脉往心口回流。与此同时,冷竹那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咳嗽。
她醒了。
她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先摸了摸腰间——玉佩还在。然后她缓缓侧头,看向我。
“还活着?”她问。
我点点头。
她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目光落在我左肩。那里只剩一道红印,不再流血。她又看了看自己心口,衣襟破裂处,伤口也在愈合,速度很慢,但确实在长。
“它走了。”她说。
我没接话。因为就在这时,我听见了一声极轻的响动——
不是来自塔外,也不是风雨声。
是从那口青铜棺里传来的。
棺中女尸的手指,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