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曹植轻摇起卞夫人的衣袖撒娇,希望他能够不把此时闹大。
卞夫人一贯宠爱曹植,最看不得他这幅样子。只好问祺娘和临川,“可有带来祛风散寒的药?”
临川想起自己临行前收拾东西时,依照曹丕的吩咐带了前些天曹植服用的药,说,“王爷前些天用过的药还有几副,奴依将军的吩咐带来了,”
卞夫人点头应允,“那快些去拿,悄声些,拿到我这里再煎。”
临川匆忙退下。
祺娘奉上沁过冰水的湿冷帕子来,卞夫人亲自绞干净,敷在曹植的额头上。
曹植感觉舒服些了,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睡梦中,被人哄得喝了数次苦药。
曹植睡醒后,觉得营内光线昏暗,以为已经到了黄昏时分,急忙提上鞋要跑回自己营帐,以免撞上曹丕前来给卞夫人请安,看出自己面色不佳。
忽然,听见帷幔外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声音,“炉子上还有温着的药,自己去拿来喝完。”
曹植在心里哀嚎一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临川必定早早把一切都告诉曹丕了。
曹植起身走到炭炉旁边,用镊子从烧完的余烬中扒出一盏药碗,端着去到帷幔外,坐在榻上小口抿着喝。顺便悄悄斜眼看一旁曹丕的脸色。
特地吩咐放下帷幔,其实是为了使曹植安眠,时辰尚早,此刻将过酉时。
卞夫人不在营内,只留下了曹丕一人在案前浏览文书。曹丕看得极认真,都不曾抬头看过曹植。
待到曹植饮尽碗中的药,曹丕才伸手把案上的一碟花糕往曹植面前推了几寸。
这花糕,入口香甜绵软,又好克化,如今在外行猎,这样精致的吃食极是难得。想来,应该是进献给像卞夫人这样难食腥膻之肉的尊贵女眷的。
曹植捏起花糕,小声放到嘴里嚼着。
“刚摸着你,已经不烧了。可还有其他不适吗?”曹丕还是不抬头,只是突然地关心着问起来。
惊得曹植一口气呛住了,连连咳嗽不已。
曹丕无语,暗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顺手把一盏茶水递到曹植手里。
曹植用手顺着自己胸中的气,摆手回答,“不妨事,不妨事……已经无事了。”说罢,一口饮尽盏中的茶水。
“何苦费劲心思地瞒着我?怕什么?”曹丕终于抬首看了曹植一眼,虽然只是一下。
“啊……这个,哈……”曹植干笑着在心中斟酌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妥当理由,只好照实说,“嗯……只是,怕二哥斥责我,不允我前去行猎。”
“那你都病得晕晕乎乎的了,上马还不得摔下来?”曹丕依旧是不满的说着,“更何况,我斥责你?我的话在你那里何曾管过用?既然都来了荼陵,我还能把你捆了塞进马车里送回邺城?”
曹植不与曹丕辩起来,顺着他的话说,“那我以后但凡行猎便同二哥一起,跟在你身边,这样就可以放心了。不过二哥也要记着带上我啊。”
曹丕略略点头应下。
“临川说二哥今日已经去了西南边的林子,可有什么收获?听这里的人说,附近有洛水流经,二哥可去过了?”曹植另挑起话头,与曹丕闲谈起来。“二哥惊为天人,若是去过洛水,必定已经把宓妃的魂儿勾来了。”
“混小子,天生一张巧嘴,就会插科打诨。”曹丕握着笔就要往曹植脸上抹,惹得曹植笑着就要往身后一倒来躲。
曹丕顺势欺在曹植身上,曹植扭动着躲。两人笑闹成一团。中途,偏被曹丕逮到了一空,用笔在他耳后点了浓重的一笔,而后才起身。
曹植也随着起身,在耳后抹了好几遍,似乎是把墨迹都擦没了。经过这么一闹,曹植本就歪斜的冠更是摇摇欲坠,索性就拔了簪子散开发来。随后自己又折腾了半天也没能束好发,反正也无旁人,就干脆放弃了。
曹丕正身,在文书的后面续上自己的心得,一笔终了,拾起一块碟子里剩余的花糕丢进嘴里。“东南边的林子里没有洛水流经,依地形来看,应该是在西北方向,你若是想去转一圈,我引着你去。”
曹丕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发带,站在曹植身后梳理发丝,再用发带扎住。其实曹植已满弱冠之年,只用一根发带束发是不合礼数的,但两人都没计较。满眼瞧着,曹植孩子气的样子,恍惚还是数年前没加冠的样子。
“那就多谢二哥啦!只要有二哥在,定能寻到宓妃。难得有这么大的平野,我们牵了绝君和九逸一同去吧。”
“不知此处离洛水有多远,牵上它们也好。”
曹丕拿来架子上曹植的大氅给他披上,唤进临川来,吩咐去寻个捧炉,一会儿拿到北边的马棚。
曹丕顺手接过临川手中提来的琉璃风灯,携着曹植向营帐北边临时搭的马棚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