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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第1页)

路,似乎走到了尽头。

兴盛煤矿那扇冰冷的铁门,我已经记不清敲了多少次,回应我的,只有风中飘散的煤灰和保安漠然的眼神。万兵堂姐托的那个朋友,据说是在矿上有些脸面的人物,最终也只是带来一句“老板说了,就这个数,爱要不要,别再来烦”。我甚至厚着脸皮,辗转打听到几个在大同地面上有些能量的煤矿老板,递烟,说好话,把万兵的惨状描述得尽可能具体,得到的回应却惊人地相似:“都是同行,抬头不见低头见,不好插手。”或者更直接:“这种事,多了去了,认栽吧。”

认栽?万兵躺在病床上,双腿缠着厚厚的绷带,医生说神经损伤严重,能不能站起来都两说,以后就算能走,也再干不了重活。他才三十出头,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这双腿,是他的命,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怎么认栽?

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试过了,所有能求的人也都求了。希望像风中残烛,一次次被吹得摇摇欲坠,又被我用最后一点力气护住,重新点燃,然后再次熄灭。

现在,连那最后一点烛火,似乎也快要耗尽了。

我坐在燕子山简陋的招待所里,窗外是灰蒙蒙的天,一如我此刻的心情。烟灰缸里的烟头已经堆成了小山,空气里弥漫着呛人的味道。万兵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自从知道赔偿款只有六万后,他就很少说话了。那六万,对于他这条几乎被毁掉的腿,对于他后半生的生活,简直是个笑话,一个残酷而冰冷的笑话。

“哥,要不……就算了吧。”万兵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六万……或许……也够了……”

“够个屁!”我猛地一拍桌子,烟灰缸都跳了起来,“那是你的腿!是你后半辈子!六万?他们打发叫花子呢!”

万兵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把头扭向了墙壁。那声叹息,像一把钝刀子,在我心上反复切割。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我对自己说。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就不能放弃。

我想起了来大同前,一个老乡无意中提起的话:“在这边挖矿的,不光是本地人,还有好多四川、重庆过来的,抱团,讲义气。”

重庆人?

这个念头像一颗微弱的火星,在我几乎熄灭的心底重新燃起。兴盛煤矿是本地人的产业,他们或许抱团排外,但同为外乡人的重庆老板,会不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还有一个地方——左云县安监局。这是体制内的部门,理论上,他们是管这事的。之前之所以没去,是因为听人说,矿上和这些部门多少都有些“关系”,平头老百姓去了也是白去。但现在,这似乎是我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找在大同采矿的重庆人试试,到左云县安监局反映试试。

这两条路,像摆在悬崖边上的两根细藤,看起来都那么不靠谱,但我别无选择。这是万兵的希望,也是我的希望。这是无奈之下,最后的路子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起身了。燕子山的清晨,寒气浸骨,路边的野草上挂着一层白霜。我仔细地把海鸥单反相机挂在脖子上,又检查了一遍公文包——里面装着万兵的病历复印件、拍的X光片,还有我连夜写的一份情况说明,字迹潦草,却字字沉重。

我在燕子山路口,独自登上了开往左云县的客车。车厢里弥漫着煤烟、汗味和劣质烟草混合的复杂气味,乘客大多是矿工模样的汉子,沉默地抽着烟,眼神疲惫而麻木。客车摇摇晃晃地驶离燕子山,沿着坑洼不平的公路向远方开去。窗外,是连绵起伏的黄土坡,沟壑纵横,看不到一丝生机。我的心,也像这黄土高原一样,贫瘠而沉重。

客车行驶了大约一个多小时,在一个岔路口附近,我听到有人用带着浓重川渝口音的话交谈。我心里一动,凑到司机旁边,递了根烟,小心翼翼地问:“师傅,前面是不是有个重庆老板开的露天煤矿?”

司机接过烟,夹在耳朵上,瞥了我一眼:“哦,你说老杨那个矿啊?就在前面不远,公路边就能看到。”

“麻烦您到那儿停一下,我有点事。”

司机没多问,点了点头。

又过了十几分钟,客车放慢了速度。我顺着司机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在公路一侧的山脚下,有一片被挖开的巨大豁口,几辆黄色的挖掘机和自卸卡车正在忙碌着,尘土飞扬。那就是重庆人经营的露天煤矿。

“师傅,停这儿吧,谢谢您。”我背起相机,提着公文包,匆匆下了车。

付了车费,客车卷起一阵尘土,继续向前驶去。我站在路边,望着眼前这个不大的露天煤矿。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空气中弥漫着更浓烈的粉尘味。我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朝着矿区简陋的办公房走去。

接待我的是一个操着重庆口音的中年男人,自称是矿长,姓杨。我说明来意,把万兵的情况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特别提到了我们也是四川出来的,希望杨矿长能念在老乡的情分上,帮忙想想办法,或者,至少给兴盛煤矿的老板递句话。

杨矿长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个劲儿地抽烟。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兄弟,不是我不帮你。在这儿混饭吃都不容易。兴盛煤矿的王老板,我们是知道的,那人……不好打交道。关键是,我跟他确实不熟,生意上也没什么往来。我要是贸然去说情,不光帮不上你,反而可能把我自己也卷进去。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外来的,在人家地面上讨生活,步步都得小心。”

他的话,和我之前听到的大同小异。我心里那点刚燃起的希望,又迅速黯淡下去。

“我明白,杨矿长,给您添麻烦了。”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尽管那笑容一定比哭还难看,“是我唐突了。”

“没事,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杨矿长递给我一支烟,“再想想别的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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