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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2页）

我们谢过保安，赶紧朝着劳资科的方向走去。心里稍微松了口气，至少有个地方可以去问问了。

劳资科的办公室里很暖和，开着空调，和外面的寒冷简直是两个世界。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面，正在看文件。他见我们进来，抬起头，推了推眼镜。

“你们找谁？有什么事？”他的语气还算平和。

我们说明了来意，把万兵的情况和我们的诉求简单说了一下。他听完，皱了皱眉，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翻了翻。

“万兵是吧？我知道这个事。”他点点头，“事故原因还在调查中，具体的责任认定还没出来，赔偿的事，要等责任认定出来之后才能谈。”

“还要等多久？”我追问，“医生说万兵的情况很严重，需要长期治疗，后续还有康复费用，我们等不起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按程序来嘛。”他摊摊手，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你们也知道，这种事不是一天两天就能解决的。再说了，他自己也有责任，下井作业不按规定佩戴安全防护用具，操作也可能存在违规，这些都要调查清楚。”

“不可能！我弟弟干活最仔细了，安全规程他比谁都清楚！”万民激动地反驳，“你们这是推卸责任！”

“是不是推卸责任，调查结果出来就知道了。”中年男人显然不想和我们争辩，“你们先回去等着吧，有消息了会通知你们的。”他下了逐客令。

我们从劳资科出来，心里凉了半截。他们这是明显在拖延，用“程序”、“调查”这些词来搪塞我们。

“怎么办？他们就是不想管！”万民沮丧地说，踢了一脚路边的石子。

“去镇政府，找劳动保障所。”我咬咬牙，决定再试试，“总会有人管的。”

燕子山镇政府离煤矿不远，走路大概二十分钟。镇政府的办公楼看起来比煤矿的劳资科还要气派一些。我们找到了劳动保障所，里面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在值班，是个年轻的小伙子，看起来刚参加工作没多久。我们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他很认真地做了记录。

“这种情况，你们应该先去申请工伤认定，然后做劳动能力鉴定，根据鉴定结果来确定赔偿金额。”小伙子耐心地给我们解释，“不过，工伤认定需要提供劳动关系证明，比如劳动合同、工资条什么的。”

“劳动合同？我们没有啊。”万民愣住了，“我们在矿上干活，都是口头协议，哪有什么劳动合同？工资也是现金发放，有时候连工资条都没有。”

这是很多农民工都会遇到的问题，没有劳动合同，就很难证明劳动关系，工伤认定就成了难题。

小伙子也皱起了眉头：“没有劳动合同的话，就比较麻烦了。你们有工牌、工作服，或者工友的证言吗？这些也可以作为证据。”

“工牌好像有，工作服也有，工友……应该也有愿意作证的。”我想了想说。

“那你们先去准备这些材料，尽可能多收集一些能证明万兵在兴盛煤矿工作的证据，然后再来这里申请工伤认定。”小伙子递给我们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需要准备的材料清单，“这个过程可能比较长，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从镇政府出来，已经是下午了。风还在刮，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一点暖意都没有。我们走在回旅馆的路上，脚步沉重。虽然有了一点方向，但这条路显然不好走，充满了未知和困难。

“哥，你说我们能拿到钱吗？”万民又问我，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我看着他迷茫的眼神，想起医院里万兵绝望的脸，想起万兵父亲那句“跟他们拼了”的话，深吸了一口气，说：“能，一定能。为了万兵，为了这个家，我们必须拿到。”

虽然心里依旧没底，但我知道，我们不能放弃。万兵的双腿，不能就这么白白失去，他的人生，也不能就这么完了。我们要为他讨回公道，哪怕这条路再难，我们也要走下去。回到旅馆，我和万民开始联系以前和万兵一起干活的老乡，希望他们能帮忙作证。同时，我们也开始四处寻找万兵的工牌和能证明他在矿上工作的其他证据。寒夜依旧漫长，旅馆里的烟蒂越积越多，但我们心里的那点希望之火，却没有熄灭，像煤炉里未燃尽的炭火，等待着重新燃烧的机会。我们知道，接下来的路，将会更加艰难，但我们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每一个烟蒂，都代表着我们的焦虑、无奈，以及那一点点不肯放弃的坚持。我们不知道最终能拿到多少赔偿，也不知道这场拉锯战会持续多久，但只要万兵还躺在病床上，只要这个家还需要支撑，我们就不能停下脚步。这不仅仅是为了那笔可能到来的赔偿款，更是为了一个农民工最基本的尊严和权利。我们相信，总有一天，正义会像穿透煤层的阳光一样，照亮这个黑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