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霰下意识握住自己的手腕,深吸几口气,待压下那潜藏在心底的暗潮之后,冬霰心不在焉地扫过两侧摊贩的粥饭米面、瓜果蔬菜,忽然有了个主意:要不给他们找点别的事干、转移一下注意力?只要想不起这事,应该就不会难过了吧?嗯,既然如此,给他俩找点什么事干呢……
冬霰恍惚地让集市的人潮推搡着往前走。
“春笋——今早刚从城郊竹林里拔的新鲜春笋咯——”
哦对,租的院子是有厨房的,光让他们拿来烧洗澡水了,还没正经用过……“霰雪无垠云承宇”刚被派到长安分部的时候,祝歌师姐就经常带他们做饭来着,大家一起在厨房忙前忙后,还挺好玩的……嗯,也不是不行……如果自己做饭的话,还缺点碗筷,还要买点菜肉。
“老板,这笋咋卖?”
刚过辰时,冬霰回了家。
他出门时就带了一个人、一只荷包,等到回来的时候,背后多了个底下瓷碗叮叮响、上边菜叶哗哗摇的竹背篓,左手提着盛粥的竹筒、装饼的荷叶包,右手提着一小捆木材——晨起赶集,收获颇丰。
收拾好东西,算算也该到起床的时候了。
不知道那犟种小孩儿情况如何?冬霰先去扣了扣春不歇的房门。
半晌过去,不见回音。冬霰又笃笃地扣了两声,把耳朵贴到门扉上,里边静悄悄的,没有半点气息——不好!一推房门,房内空无一人,床铺乱糟糟的,枕头被子团成一团;一摸床铺,冷的——人早就不在这了。
冬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糟了,师弟人没了!不会半夜离家出走了吧?坏了坏了,第一次带后辈出任务,结果就把后辈带失踪了,这他要怎么跟同僚们、跟徊云交代啊?不行不行,先找人、先找人重要!
冬霰快步来到秋霜房门口,伸出手正要敲门,恰在此时,房门开了一条缝。
“师兄早。”秋霜揉着眼睛、打着哈欠立在那儿,寝衣都还没来得及换。她的眼睛有点肿——哭过了。
冬霰愈发良心不安了。他急忙道:“师妹,你知道……”
话音未落,让他提心吊胆的小孩儿在秋霜背后冒了头。
冬霰才松了一口气,转而发现春不歇的情况比秋霜糟太多了:两只眼睛还泛着红,肿得跟核桃似的,一头短发乱得跟鸡窝一样;另外,他身上也穿的是寝衣,但那一副的袖子长了一好截,一看就不是他自己的——只能是秋霜的了。
啊?不是,他俩……等一下?怎么回事?
春不歇,穿着秋霜的衣服,从秋霜的房里出来;而他自己的床铺,冷的——这也就是说,这小子多半在秋霜房里睡了一宿。这前辈才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等等,春不歇都十五岁了,还跟师姐一起睡觉,这、这不太好吧?呃,万一他俩互相有意思呢?不对、不行!这才几岁啊,早恋?不行不行不行……
前辈脑中胡思乱想一通,把自己搞得心惊肉跳。在此间隙里,那让他费心劳神的小孩儿一边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一边偷偷挪到了秋霜侧后方,不着痕迹地与师姐靠在一起,像刚破壳的小鸡仔。
待冬霰回过神,发觉师弟的这点小动作,终是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人没丢就行,别的就由得他去吧——管太多也不好,过犹不及。
“我出门给你们买了胡麻粥和酥饼,先去趁热吃,待会儿晨练。”冬霰领着两位后辈往厨房去,边走边叮嘱道,“这几日应该不会再有任务了,大家好好休息,调整一下情绪,顺道可以好好整理一下家里,看看还有什么要添置的……哦对,在太白山的时候,你们有学过做饭吗?”
他往侧后一瞄,师弟师妹俱是摇头。
冬霰进了厨房,把两只竹筒分别推到师弟师妹面前,又拆了荷叶包,摆上喷香的酥饼:“那等你们晨练完,一起来做中饭?不会也没事,我教你们。”
秋霜一边吸溜着粥,一边点点头。春不歇朝秋霜看了一眼,也点点头。
前辈问:“一个人掌勺,一个人烧火,一个人切配,你俩想做哪个?”
“我来切!”秋霜积极领任务。
冬霰点头应下,又去点另一个不积极的:“师弟呢?”
春不歇的声音闷闷的:“都可以。”
冬霰思索片刻,拍板道:“那我来烧火吧,劳烦师弟去掌勺——不会?没事,我就在灶台后面,师兄帮你看着呢!不试试看怎么知道行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