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府内陡然升起的紧张气氛,如同夏日暴雨前的闷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角落。
静蕤苑内,苏瑾立于窗边,凝神细听。院外,原本井然有序的府邸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涟漪虽不明显,但那不同于往日的、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无形焦灼,都预示着不同寻常的事情正在发生。
茯苓紧张地攥着衣角,大气不敢出:“公子,是不是……沐恩苑出事了?”在他的认知里,如今府中最重要的便是徐侍郎和他腹中的皇嗣。
苏瑾缓缓摇头,目光锐利:“不像。若是沐恩苑有事,动静不会是从主院方向传来,更不会是这样……带着肃杀之气的慌乱。”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阵更加清晰杂乱的脚步声朝着他们这边而来!紧接着,院门被叩响,声音急促却不失规矩。
豆蔻慌忙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徐管事和两名面生的、身着宫中禁卫服饰的女兵!徐管事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仓皇,而那两名女兵更是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刀,周身散发着淡淡的灵力威压。
“瑾公子,”徐管事的声音有些发紧,语速极快,“即刻起,静蕤苑闭门,无令不得出入!府中一切日常照旧,但任何人不得随意打探、不得妄议!违令者,严惩不贷!”
这突如其来的禁足令让茯苓和两个小侍瞬间白了脸。
苏瑾心头也是一凛,但他面上却竭力保持镇定,拱手道:“苏瑾遵令。”他顿了顿,状似无意地轻声问了一句,“徐管事,可是……京中有什么大事发生?”
徐管事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微不可闻:“天塌了……殿下已紧急入宫……公子好生待着,切勿惹事。”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领着那两名煞气逼人的女兵匆匆离去,显然是赶往下一处院落传达同样的命令。
院门被再次关上,甚至能从外面听到落锁的轻微声响。
静蕤苑彻底与外界隔绝。
“公、公子……天塌了?是什么意思?”茯苓吓得声音都在发抖,豆蔻和远志更是六神无主。
苏瑾的心也沉了下去。徐管事那六个字,信息量太大了。什么样的事,能让一位帝女府的管事用上“天塌了”这个词?而且殿下紧急入宫……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结合之前感受到的肃杀气氛和禁卫的出现,这绝非后院争风吃醋的小事,也未必是针对帝女府本身,更像是……整个朝堂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故!
是陛下?还是……那位地位尊崇的皇太女?
他坐回桌前,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未知才是最令人不安的。
接下来的两日,帝女府仿佛变成了一座华丽的坟墓。寂静无声,所有院落都大门紧闭,仆役们行走时脚步匆匆,头埋得极低,不敢有任何交流。连每日的餐食都是由专人送到各院门口,交接时一言不发。
压抑和恐慌的气氛无声地蔓延。
苏瑾试图通过送饭仆役的表情或动作捕捉一丝信息,但对方如同泥雕木塑,毫无破绽。他甚至尝试在夜间凝神倾听,但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到。
这种完全被蒙在鼓里的感觉,让他前所未有地渴望力量,渴望信息,渴望能掌控自身命运的能力。他修炼《养气诀》更加勤勉,虽然那丝温热感再未出现,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精神在这种高压下变得更加凝练。
直到第三日午后,那紧闭的院门外终于再次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徐管事独自一人前来。她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一片乌青,但紧绷的神情似乎缓和了些,只是更深沉,带着一种沉重的悲意。
院门打开,徐管事走了进来,目光扫过院内几人,最后落在苏瑾身上。
“瑾公子,”她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疲惫,“禁令解除。但府中仍需谨言慎行,尤其……不得有任何宴饮嬉闹之举。”
苏瑾心中一动,小心问道:“徐管事,可是……有什么消息了?”
徐管事深吸一口气,眼中流露出真切的悲恸之色,她朝着皇城的方向微微拱手,声音沉痛:“皇太女殿下……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