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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琐事与意外来客（第1页）

静蕤苑有了那盏改良的油灯，夜晚便显得不再那么漫长难熬。

光线稳定地铺在书案上，苏瑾终于能就着光亮，细细翻阅从江南带来的几本杂书——多是些地方风物志和基础的医药图谱，原身那个苏瑾似乎对此有些兴趣。

茯苓则欢天喜地地寻了些绣活来做，嘴里念叨着：“这下可好了，再也不怕把鸳鸯绣成水鸭子了！”

豆蔻和远志也喜欢凑在灯下，小声说着府里听来的零星闲话。静蕤苑里竟难得有了几分暖融融的居家气息。

这日午后，苏瑾正对着书上一种常见的草药图样出神，思索着这异世的植物与现代认知的异同，院门外却传来些动静。

守门的远志小跑进来通报：“公子，徐管事来了，还带着两位眼生的侍从哥哥。”

苏瑾搁下书，心下微讶。徐管事亲自前来，可是少见。

刚起身，徐管事已引着两人进了院子。那两位侍从年纪稍长，约莫十七八岁，穿着比豆蔻他们更体面些的青色侍从服，面容清秀，举止沉稳，手里还捧着几个锦盒。

“瑾公子。”徐管事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表情，语气却似乎比往常缓和了半分，“这两位是沐恩苑徐侍郎身边的近侍，青蒿和石斛。”

那两名侍从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见过瑾公子。我家公子感念府中兄弟之谊，特命我等送来些江南带来的茶点细果，给瑾公子尝个鲜，聊解思乡之情。”说着，将手中锦盒奉上。

茯苓连忙接过。

苏瑾心中念头微转。徐穆？那位“江南旧人”？送东西来？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与感激：“徐侍郎实在太客气了。苏瑾惭愧，未能先去拜会，反劳徐侍郎惦念。还请二位代我转达谢意。”

青蒿微微一笑，言辞得体：“瑾公子客气了。我家公子说，同在府中，理应相互照应。公子还说，若是闲暇，瑾公子可愿去沐恩苑坐坐，说说话？”

哦？邀请？苏瑾心里的小雷达嘀嘀响了两声。这徐穆看着怯懦，行事倒不像表面那么简单。他自然不会立刻答应，只温声道：“徐侍郎厚爱，苏瑾感激不尽。待日后得空，必当备礼前去叨扰。”

送走了徐管事和沐恩苑的人，茯苓打开锦盒，里面是几样精致的江南点心和一小罐香气清幽的茶叶。

“公子，徐侍郎人真好！”茯苓眼睛亮亮的。

苏瑾捏起一块桂花糕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是啊，真好。”他语气轻飘飘的，听不出情绪。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这深宅大院里，突如其来的好意，往往比明目张胆的恶意更需要警惕。

这点心，他可不敢随便吃。

正想着如何处理这些“好意”，院外又是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些许喧哗。

“这又怎么了？”茯苓探头望去。

只见张弓身边那个最机灵的侍从，正指挥着两个小厮，抬着一个不小的箱笼过来，脸上堆着笑，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倨傲。

“瑾公子安好！”那侍从在院门口就行礼，声音响亮，“我家公子方才在库房找东西，瞧见些用不上的旧布料，颜色花样都过时了，放着也是白占地方。想着瑾公子您刚从江南来，怕是缺东少西的，便让小的们给您送来了！好歹能做几件家常衣裳，免得出去走动时，让人看了笑话咱们帝女府苛待侍郎不是？”

话里话外，既显摆了自家阔绰，又踩了苏瑾的寒酸。

茯苓的脸又鼓起来了。

苏瑾却只是笑了笑，看都没看那箱笼一眼：“张侍郎真是体贴入微，连这等小事都为我考量。只是……”他话锋轻轻一转，“我如今正为兄长守孝，衣着素净乃是本分，实在不宜用这些鲜亮料子。况且，殿下仁厚，静蕤苑一应用度皆是按份例供给，并无短缺。张侍郎的好意，苏瑾心领了，东西还请抬回去吧，免得放我这儿，真成了浪费。”

他语气温和，理由充分，一句“守孝”和“份例无短缺”，直接把对方“施舍”和“暗示苛待”的路子堵得死死的。

那侍从没料到会被拒绝得如此干脆，脸上笑容僵了僵，支吾了两句，见苏瑾态度坚决，只得悻悻地让人又把箱笼抬了回去。

茯苓冲着那背影悄悄做了个鬼脸。

苏瑾摇摇头，这帝女府的后院，果然不是清静地。送温暖的，送羞辱的，都开始上门了。

他转身回屋，目光扫过书案上那盏灯。

还是捣鼓这些东西实在。至少，亮不亮，自己说了算。

他拿起炭笔，在纸上随意勾画着，想着能不能再做个更省油、更亮堂的玩意儿。

正琢磨着，那诡异的“滋”声又极快地在他脑中窜过，短促得像错觉。

随即，一个模糊的、关于“灯芯编织密度”和“空气流量控制”的念头闪过，没头没尾。

苏瑾笔尖一顿，蹙了蹙眉。

又来了。

这莫名其妙的“灵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甩甩头，决定暂时不去想这诡异的现象，低头继续他的“科研攻关”。

窗外，日头渐渐西斜，将静蕤苑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而帝女府另一端的栖霞阁内，隐约传来某人因为“好心被拒”而气恼的抱怨声，听得伺候的侍从们个个屏息凝神，不敢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