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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思转变与印象改观（第1页）

侍寝风波过后，帝女府似乎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但苏瑾的心境，却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层层荡开，久久难以平息。

回到静蕪苑，他屏退了兴奋得团团转的茯苓，独自一人坐在窗边，望着院内那株开始抽出新芽的桂花树，发了好一会儿呆。

昨夜的经历，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不断在脑海中回放。那种全然被主导、甚至带点“被使用”感的尴尬与无措依然清晰，但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却逐渐占据了上风。

他想起顾瑜那双沉静温和的眼睛，想起她耐心甚至略带生疏（？）地亲自为他佩戴锁精环时的神情，没有轻视，没有玩弄，更像是在完成一项必要的、或许她也觉得有点麻烦的程序。想起她事后自然的留宿，清晨离去的温和叮嘱，以及那看似随意提及的工巧图谱。

这一切，似乎……并不像他最初想象的那样，充满了算计和冰冷的权术味道。

“或许……是我想太多了？”苏瑾摩挲着茶杯边缘，自言自语。

他来自一个强调平等、自由恋爱的现代世界，潜意识里便将这种女尊男卑环境下的亲密关系，自动代入了“压迫”、“屈辱”和“心机”的框架。他先入为主地认为，身处高位的顾瑜，每一个举动都必然蕴含着深意，每一次示好都可能是陷阱。

可昨夜至今的种种细节，却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顾瑜的态度，更像是一种……自然而然的责任与照顾？

她对他好，或许并非因为他是特别的“苏瑾”，而仅仅因为他是她的“侍郎”，是她的责任范围内需要关照的人之一。就像她会关心徐穆的胎象，会敲打张弓的浮躁，也会记得他喜欢看杂书，顺手给他行个方便。

这种“好”，是雨露均沾的，是上位者对其所有物的某种程度的“仁慈”与“体恤”。它不深刻，不唯一，但似乎……也并不虚伪。

“她好像……只是习惯性地对身边的人都还不错？”苏瑾得出了一个让他自己都有些讶异的结论。这种“中央空调”式的温暖，或许就是顾瑜的行事风格。她不需要刻意去算计每一个侍郎，她的地位和实力足以让她用一种更从容、甚至更“懒”的方式去维持后院的平衡——那就是，在不触及底线的情况下，尽量都给点甜头，让大家相安无事。

这么一想，很多事似乎就说得通了。

为什么她会在宴席上替他解围？或许只是顺手而为，维持场面。为什么她会赏他功法？或许只是觉得他安分，值得一点投资和鼓励。为什么她会召他侍寝？或许……真的只是随手一翻牌子，轮到他了？

至于那工巧图谱，可能真的就是因为她记得他好这个，随口一提。

自己之前那些关于“试探”、“布局”的脑补，现在想来，简直像是被迫害妄想症发作。

苏瑾忍不住扶额失笑。自己一个现代人，居然被这女尊世界的后宫思维给带跑偏了，真是够可以的。

心态一旦转变，看事情的角度就完全不同了。

他不再觉得去书房耳房取蜡烛是什么需要警惕的试探，反而真心觉得——嗯，殿下挺体贴，那边光线确实好，蜡烛也高级，看书不费眼，挺好。

对于顾瑜这个人，他原本那种“心机深沉、难以捉摸”的标签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更清晰、也更……普通的形象：一个出身高贵、肩负重任、性格还算温和、试图对身边人都好一点的年轻女子。她或许有些政治智慧，但未必会将那么多心思用在后院这些鸡毛蒜皮上。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苏瑾就放松了警惕。在这个世界，地位和力量的差距是实实在在的。顾瑜无需刻意算计，她随手给出的一点“好”，可能就足以改变一个人的命运；她随口一句不满，也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他只是不再将她妖魔化，而是开始更客观地看待她，看待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位置。

“所以，目前来说，抱紧这条金大腿，安心当个有点小爱好、不惹事的好侍郎，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苏瑾摸着下巴，得出了现阶段的最优生存策略。

至于感情？他暂时没想那么远。对于一个现代灵魂来说，要真心实意地融入这种关系，还需要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

想通了这些，苏瑾感觉心里轻松了不少，连带着看那本《养气诀》都顺眼了许多。

他重新凝神静气，尝试捕捉那丝气感。不知是不是心态放松的缘故，这一次，那丝微弱的温热感竟然比往常更容易感知了一些，虽然依旧短暂，却让他精神一振。

或许，脚踏实地，一步步来，才是正道。

而主院书房内，正在批阅文书的顾瑜，听完徐管事回禀各院情况，听到苏瑾回去后一切如常，只是去耳房取了几次蜡烛和纸笔时，笔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唇角却几不可查地微微弯了一下。

是个安静省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