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对手察觉,风暴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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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家账面上突然多出的这笔“意外之财”,如同久旱甘霖,虽未彻底解除旱情,却足以让濒临枯萎的禾苗暂时挺直了腰杆。府内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下人们的脸上重新有了生气,连空气中都仿佛流动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轻快。
主屋里,云铮在得知消息后,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甚至能在搀扶下坐起来喝药了。周氏更是容光焕发,连日来的憔悴被一种扬眉吐气的光彩所取代,处理起家务事来也恢复了往日的利落干练。她虽然不清楚这笔钱的具体来路,只当是福伯或者某位忠心的老掌柜暗中使力、找到了不为人知的销售渠道,但这并不妨碍她将这份功劳归于“云家气数未尽”和丈夫往日的积德。
唯有云初袖,在这片看似蓬勃的生机下,清晰地感知到了水下愈发湍急的暗流。
忠伯纸条上那句“赵家似有察”,像一根尖刺,时刻提醒着她危险并未远离。赵家盘踞潞州多年,树大根深,眼线遍布,云家如此突兀地缓过一口气,他们绝不会轻易相信是什么“运气”或者“老掌柜的忠心”就能解释的。
果然,没过两日,府外便传来了新的风声。
染秋从外面采买丝线回来,脸上带着一丝愤愤不平:“小姐,您猜怎么着?奴婢刚才在街上,听到些闲言碎语,说咱们云家这次能翻身,是……是走了大运,捡了别人不要的破烂渠道,才勉强凑了点钱,根本撑不了多久!还说……还说咱们库房里剩下的都是些不值钱的次货了!”
这些流言,看似贬低云家,实则恶毒。一方面继续打击云家的声誉,暗示云家已是强弩之末;另一方面,更是在试探,试探云家这笔钱的真正来源,试图逼云家露出马脚。
云初袖心中冷笑。赵家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快,还要阴险。他们不敢直接肯定云家找到了新渠道,便用这种“捡破烂”的说法来混淆视听,既保留了颜面,又能继续施压。
“不必理会这些闲话。”云初袖神色平静,继续绣着手中一幅新的“青松图”,寓意坚韧不拔,“咱们云家行得正坐得端,外人爱怎么说,由他们去。”她必须表现得对此毫不在意,才能避免被有心人将流言与她这个“不同世事”的五小姐联系起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云府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赵家的二管家,赵福。
赵福带着两个小厮,抬着几盒看似精美的礼品,满脸堆笑地前来“探病”。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云铮虽在病中,不便见客,周氏还是不得不在花厅接待了他。
云初袖当时正巧在花厅旁边的耳房内挑选花样子,隔着珠帘,能将外面的对话听个大概。
赵福先是假惺惺地关心了一番云铮的病情,又说了一通“两家本是同行,理应相互扶持”的套话,然后话锋一转,便露出了真实意图。
“……云夫人,不瞒您说,我们家主听说贵府近日似乎周转开了,也是替您高兴。不过,这潞州地界上,生意场上的门道,您也是知道的。有些钱,来得容易,怕是去得也快啊。”赵福的声音带着一种虚伪的关切,“我们家主的意思是,之前那批货的价格,或许还有商量的余地。只要贵府愿意将那新找到的‘门路’分享一二,我们赵家不仅愿意按原价收购剩下的货物,日后在漕运上,也好对贵府多加照应……毕竟,和气才能生财嘛,夫人您说是不是?”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是利诱,更是威胁!赵家不仅想要云家剩下的货物,更想逼云家交出那条他们自以为的“新门路”!所谓的“分享”,无异于引狼入室,一旦交出,云家将彻底失去主动权,任人宰割。
珠帘后,云初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花样子,生怕母亲在对方的威逼利诱下露出破绽,或者被迫答应什么。
周氏沉默了片刻,再开口时,声音却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疏离:“赵管家有心了。不过,我们云家行事,向来循规蹈矩,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门路’?不过是变卖了些陈年积压,加上几位老主顾念旧,预付了些货款,勉强渡过难关罢了。至于合作之事,还需等我家老爷痊愈后再议。赵家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这番应对,不卑不亢,既否认了存在什么特殊“门路”,又将资金的来源归结于“变卖积压”和“老主顾预付”,合情合理,滴水不漏,巧妙地避开了赵福的陷阱。
云初袖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对母亲的评价不禁高了几分。看来,经历此番磨难,母亲也不再是那个只知内宅争斗的妇人了,关键时刻,竟也能有如此沉稳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