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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同（第1页）

高漾看着顾阳茫然的脸色，现在想起还是会后悔。

那个时候村里的小孩嚼舌根，说顾阳父母早死了，他听到后愣了半天，转头就跑去问外婆。

高阿婆坐在门槛上纳鞋垫，听了这话，针尖顿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是，那孩子命苦，你别往外说。”

他点点头，本来他也没打算告诉顾阳。虽然自己不是很喜欢顾阳这个弟弟，但是一想到他和自己一样，很小就失去父母，还是会有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在。

小时候高漾一直觉得外婆偏心。每年顾阳和阿姐过生日，阿婆都会攒钱买个大鸡腿。

可那一年，阿婆绣的鞋垫拿去城里卖的时候，遇上了城管，收拾东西时摔了一跤，被村里人用三轮车拉回来，大夫说骨头伤了，得躺着养。

鞋垫没卖出去，自然没钱买鸡腿，高漾坐在地上哭闹。隔壁大娘炖了鸡，想着阿婆摔伤了，就撕了个鸡腿，让顾阳端着碗给外婆送去。

鸡在村里是金贵东西，母鸡下蛋，公鸡卖钱，谁家也不会轻易杀鸡。

顾阳捧着鸡腿让外婆吃，外婆推给顾阳叫他吃，顾阳又推回去，两个人让来让去，谁都不肯吃。

高漾在旁边看着，越看越气，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们宁可推来推去，也不给他。

他一跺脚跑了出去。

顾阳摸不着头脑，当时脑袋里大大的疑问，怎么高漾又生气了，但还是追上去，把鸡腿塞给他说：“你吃吧。”

高漾啃完鸡腿，心里舒坦了点，可还是板着脸。顾阳挠挠头，从兜里掏出三颗糖，递过去，“阿婆偷偷给我的，我全给你，你别生气了。”

高漾盯着那几颗糖，突然一股邪火窜上来！凭什么啊？凭什么自己的外婆什么东西都给顾阳一个外人？凭什么顾阳永远都是一副无辜的模样？

高漾越想越生气，将糖果打散在地，脱口而出，“你爸妈早死了，装什么可怜？”

“没有！他们说了会回来接我的！”

“他们永远都不会来接你！”

顾阳僵在原地，脸色唰地白了，哭着转身就跑了。直到晚上也没见回来，村里人知道消息后，连着找了两个晚上都不见踪影。

高漾那个时候很害怕，他只是气顾阳的出现分走了外婆的宠爱，并不是真的想让顾阳消失不见。

没想到之后顾阳被警察送回来。高漾永远记得当时顾阳的样子，衣服破了，膝盖还渗着血。看见浑身是伤的顾阳，高漾心里猛地一沉，突然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拼命对顾阳好，好到后来，连自己都分不清是愧疚还是别的什么。

他无数次开玩笑说喜欢顾阳，这傻小子还以为他对他是朋友的喜欢，怎么可能？

“小阳，如果小时候我没有告诉你父母去世的消息，没有害你差点在外面发烧死掉，你会不会喜欢上我？”

听到高漾的告白，顾阳愣了一下，从前高漾没明说，顾阳只当他在开玩笑，可如今直白的话语让顾阳无法逃避，但他对高漾的感情不是高漾对他的那种，所以，他无法接受高漾。

“漾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从我明白我有一个由阿姐、阿婆、你，还有我组成的家，我就已经把你当成我的家人了。”

“这么说，我永远都没机会了？”高漾盯着顾阳，不肯错过他每一丝表情。

顾阳沉默着低下头，没有说话。

“我不会放弃的！”

“漾哥……”

“嘘”，高漾伸手按住顾阳的唇，指腹擦过柔软的触感，“我要继续收拾东西了，你早点回房休息。”说完，转身继续叠衣服。

顾阳看着高漾假装忙碌的背影，轻轻带上了门。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顾阳发现高漾已经走了，伸了个懒腰，走进厨房，发现高漾把早饭放进锅里保温。顾阳笑着耸耸肩，吃过饭就去上班了。

刚到配送中心，就接到了医院的电话，“顾先生，病人的医疗费已经拖欠两个月了。”护士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最迟后天必须缴纳。”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挂断电话后，顾阳握着手机沉默了，只能祈祷这个月工资能够按时发放，这样至少也能先交一部分，剩下的部分后面再想办法。

主管见顾阳在发呆走过来拍了下人肩膀，“顾阳，在发什么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