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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帕（第2页）

高漾喘着气，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眼神却异常坚定。他冷笑一声，声音沙哑却清晰，“你当初拿给我看的那条手帕，是我绣来送给顾阳的。”

黎阑琛的瞳孔骤然一缩，手指微微收紧。他盯着高漾的脸，试图从那张脸上找出一丝破绽，但高漾的眼神没有丝毫闪躲。片刻后，黎阑琛终于挥了挥手，示意手下松开高漾，冷冷道，“把他带到隔壁。”

得了自由后，高漾抱起严子硝把他放在墙边，给他披好外套，又拿来被他脱掉的衣服嘱咐他，“别怕，穿好衣服，等会儿回来就带你出去。”

黎阑琛带着高漾去了隔壁房间，脚步沉稳，背影透着一股冷冽的气息。高漾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严子硝，确认他无恙，却被黎阑琛冷冷打断，“放心，他比小阳幸运多了，至少现在还能完好无损地缩在那儿。”

严子硝蜷在角落，头低得几乎埋进胸口，手指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像是要把自己藏进阴影里。黎阑琛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直直插进他的心里，他却连一声都不敢吭。

房间里，黎阑琛和高漾隔着长桌对坐，桌面空荡得仿佛隔着一片荒原。黎阑琛目光如刀，直直刺向高漾，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黎阑琛从小就被父亲告知母亲已经不在了，可当他偶然发现母亲被父亲囚禁在小阁楼，与父亲大吵了一架离家出走，却莫名其妙遭到绑架。

生死一线之际，是一个男孩故意指错方向，救了他一命。等到那群人走远后，黎阑琛本想离开，却被那小男孩发现自己受了伤，说什么都要给他包扎。

那个小男孩掏出的帕子绣工实在不怎么样，但是他一心一意给自己包扎的时候，黎阑琛想起了自己的父亲洪冕，从来都是对他不闻不问，吝啬对自己施舍一个眼神，哪怕受再大的伤也不来看他一眼。

所以这是黎阑琛第一次知道被人关心和爱护的滋味。那个手帕黎阑琛一直留着。长大后再次见面，看见高漾的简历，黎阑琛下意识就认为是幼时的高漾救了自己。

高家村长大、又姓高，“高漾”——“GaoYang”，连手帕上的拼音缩写都对得上。后来多次不经意的试探，更让黎阑琛几乎断定眼前的人就是自己小时候的救命恩人。

然而当他向高漾确认时，高漾只承认这手帕是自己绣的，但却摇头表示不记得救人的事。

此刻，高漾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目光落在虚空中某一点，仿佛看见了那个遥远的夏天。

“小时候，顾阳和阿姐寄住在我家。我总看不惯外婆多疼他们一些。顾阳的父母走了，我的父母也早就不在了，可外婆却总是偏心他们。就连绣手帕，她都要绣三条，我一条、阿姐一条、小阳一条。”

高漾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仿佛还能感受到当年那粗糙的绣线在皮肤上划过的触感。他记得当初自己气不过，偷偷学着外婆的样子，点着蜡烛绣花样。

可他的绣工实在拙劣，那歪歪扭扭的太阳，连他自己都嫌弃，却还是厚着脸皮交给顾阳说：“这是我自己绣的，你先拿着用，外婆给你绣的那条我先替你保管！”

明明丑得不忍细看，顾阳却还是把那块手帕当成了宝贝，整天揣在怀里，像是得了什么稀世珍宝。

“外婆对小阳越好，我越气不过，就告诉小阳他的父母都死了。”高漾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喉咙，“他受不了，一个人跑出去，外婆和村里人找了两天两夜，最后是警察把他送回来的。”

高漾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他记得顾阳被送回来时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到处都是擦伤，还发着低烧。即便如此，顾阳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向他道歉，说对不起，把他绣的那块手帕送给了别人。

这个时候的高漾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手帕，看见顾阳这个样子他真是要担心死了。从那个时候高漾就发誓，要一辈子守护顾阳。

“黎阑琛”，高漾的声音忽然变得清晰，像是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直直地刺入黎阑琛的耳膜，“救你的人，是顾阳。”

黎阑琛瞳孔放大，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攥紧，“所以从我拿出那块手帕要与你相认时，你就知道，救我的人是顾阳了对不对？”

“是。”

黎阑琛瞳孔骤缩，手指紧攥桌沿颤抖着问，“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高漾冷笑一声，眼底却闪过一丝晦暗的痛楚，“黎阑琛，我喜欢他！如果不是你，我和他早就在一起了！”

黎阑琛的唇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你错了，如果顾阳真的喜欢你，你们从小到大的情谊，怎么会敌不过我跟他的三个月？”

高漾的眼神骤然一暗，像是被什么刺痛了，却依旧强硬地扬起下巴，“但你输了不是吗？小阳因为谁躺在医院，你忘了吗？”

黎阑琛盯着对面的人缓缓起身，“高漾，爱情不是比赛，没有输赢，只有心甘情愿。”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那个人，你带走吧。”

原来救他的人，不是高漾，是顾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