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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雨的冷与染血的刀（第1页）

江南的雨，总带着化不开的湿冷。林野抱着苏晓的遗体，一步步走回码头时，雨丝正密密匝匝地落在他身上，把血渍冲成淡红的水流，顺着衣角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暗沉的痕迹。

赵虎、猴子、石墩在客栈门口等了他七天，看见他的瞬间，脸上的期待全变成了惊愕——他们从没见过这样的林野：眼神空得像枯井，身上沾着未干的血和雨水，怀里抱着的布包裹得严实，却能隐约看出人形，连呼吸都带着冷硬的寒意。

“林野……苏晓她……”猴子声音发颤，话没说完就被赵虎拉住。赵虎看着林野怀里的布包，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是不敢说出口。

林野没说话，只是径直走进客栈房间，把布包轻轻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打开——苏晓的脸还是那么干净，只是没了血色，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像睡着一样。他把那个染血的护膝放在她手边，又把自己的匕首压在护膝上，动作轻得像怕惊醒她。

“我带她回江南了。”林野终于开口，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没有眼泪，也没有情绪，“她说，想看看江南的水。”

石墩默默转身，去外面买了块最好的木料——他要给苏晓做一副棺材，让她能安安稳稳地待在江南，不用再受颠沛流离的苦。赵虎和猴子则守在房间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他们知道，此刻的林野，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稍微碰一下，就会断。

接下来的三天，林野每天都守在苏晓的遗体旁，一动不动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石像。只有在给苏晓擦脸、整理衣服时，他的动作才会有一丝温度——他把苏晓最喜欢的靛蓝布料铺在她身上，把她缝护膝时用的针线放在她手边，仿佛她只是暂时睡着，很快就会醒过来，笑着喊他的名字。

出殡那天，江南的雨还没停。林野抱着苏晓的棺材，一步步走到江边的小山坡上——这里能看见江南的水，能看见往来的商船，是他早就选好的地方。石墩帮他挖好坑，赵虎和猴子在旁边放着纸钱，雨水混着纸钱灰，落在地上，像在无声地哭。

棺材放进坑里时，林野终于蹲下来，用手一点点把土填回去，指尖被泥土磨得发红，也没停下。他看着渐渐被土埋住的棺材，轻声说：“苏晓，这里很安静，没人会欺负你了。我会变得很强，会保护好兄弟们，会替你看看江南的花，你放心。”

说完，他站起来，转身就往码头走。赵虎想跟上去，却被石墩拉住：“让他一个人静静。”

林野没回客栈，而是去了江边的空地——那里是他跟着老人学拳的地方，地上还留着他扎马步的痕迹，树干上还能看见他练拳的拳印。他从怀里摸出匕首，对着树干狠狠刺下去，刀刃没入树干大半，震得树屑纷飞。

“师父教你的‘留三分劲’，你忘了？”青布老人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声音里满是叹息。

林野没回头，只是用力拔出匕首，又刺了下去，动作又狠又急，刀刃上的寒光在雨里闪着冷意：“她死了，我留劲给谁？”

“留劲给活着的人，留劲给你要守护的东西。”老人走过来，轻轻按住他的手，“她希望你变强，不是让你变成只会杀人的疯子，是让你能护住想护的人，过安稳日子。”

林野的手顿住了，匕首还插在树干上，雨水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流，分不清是雨还是泪。他想起苏晓最后的话——“以后，你要狠一点，别再被人欺负了”，也想起苏晓递给他姜汤时的笑，想起她缝护膝时的认真。

“我该怎么做？”林野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不再像之前那样冷硬。

“先把刀收起来，”老人指着他手里的匕首，“再把心沉下来。你的拳术已经有了根基，但还差‘仁’——不是软弱的仁，是知道为何而战的仁。你为她报仇，为兄弟拼命，这没错，但不能被仇恨困住，不然你迟早会毁了自己。”

林野看着树干上的匕首，又看了看江边苏晓的坟墓，慢慢拔出匕首，收进怀里。雨还在下，可他心里的那团火，却不再是只有毁灭的狠劲，多了一丝守护的坚定——他要变强，不仅是为了不被人欺负，更是为了守住苏晓用命换来的安稳，守住兄弟们的情谊，守住他们在江南的日子。

夕阳西下时，林野回到客栈。赵虎、猴子、石墩正等着他，桌上摆着热好的饭菜。他坐下，拿起筷子，慢慢吃了起来，虽然没什么胃口，却还是一口一口地咽下去——他要活着，要好好活着，才能替苏晓看看江南的春天，才能不辜负她的牺牲。

夜色渐深，江南的雨终于停了。林野站在客栈窗边，看着远处的江面，手里攥着那个染血的护膝。他知道，苏晓已经永远留在了江南的雨里，但她的话，她的笑，会永远陪着他，让他在变强的路上，不再迷失方向。而他手里的刀，从今往后，不仅是复仇的工具，更是守护的武器——为了苏晓，为了兄弟，为了所有他想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