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了心,只觉得剧烈的痛处自胸口炸开,疼得她几乎站不住,凝聚起来的灵力全部消散,让她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摇摇摆摆犹如病犬般倒下。
恍惚中那张熟悉又讨人厌的脸出现在眼前。容栖疼得脑子一团浆糊,依然本能般认出她。她死死盯着谢止观,眼看着谢止观的脸忽明忽暗,仍然挪不开视线。
“……”
谢止观似乎在说些什么,薄唇一张一合,到容栖耳中却只是嗡鸣。
她只看清了那双漂亮的双眸里盛着的她很熟悉的愤怒。
临死了都能惹得堂堂谢峰主那么生气。
容栖竟然笑了,一咧嘴嘴角的血淌了下来,恍惚中她忽然世界都变得灰白,唯有谢止观身上满是殷红。
她忽然意识到,平日里白衣胜雪的谢峰主如今这满身的血都是她的,那怪不得这般生气。
容栖很想叹气。
谢止观,你恨我,不知道我死了你还恨不恨。
容栖拼着最后的力气举起手抚上谢止观白皙的面颊,将血抹了她半脸,直到没了力气才徒然落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竟还能看见那双眼睛因此瞪大,连同握着刺穿她那把剑的手一起颤抖。
谢止观,你这辈子就一直恨着我吧。
……
人族彻底压制龙族后第二十年,在龙巢事变后,溢首仓华峰峰主容栖身死,死得悄无声息无人过问,一如她生前,提起来还得琢磨这究竟是何许人也?
匪夷所思。
无功,无财,无名。
甚至连个给她烧纸的人都没有,人到地府仍是穷光蛋一条。
大概她只剩谢止观死敌这个名号。
这怪不得世人,只是这人属实不惹眼。
委托回回有她,可问起来又不知她在其中做了什么,起了什么作用,连分功分资源时也没有轮到过她,也不知是生性一贯如此,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与她斗了五年不止不休的谢止观与她截然相反。
容栖死后,因带领众修士杀出一条血路而被捧上神坛,稳坐修仙第一的位置至今,事迹品格脍炙人口。
唯有死于她剑下的容栖,成了她此生抹不去的污点。
倒也是不知,这两人会如何想。
一生一死,一位仙途璀璨,一位魂归九幽。
可偏偏在世人口中谈起一位之后必然是另一位,死死捆在一起。
当然,当年龙巢之事也并非全无疑点,譬如最惹人争论的,容栖那块命石始终未碎,仍然带着微弱光点。有些人因此坚信她大概还活着,只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容栖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石头岿然不动,众人却早忘了这码事。
……
七年后。
云生门,无情峰。
谢止观在桌前捏着一块散发淡淡光芒的石头反复摩挲,细细感受着每一条纹理。
她坐得安稳,外头却有人风风火火地往这赶。
掌门一掌拍碎木门,进门抬掌就朝谢止观抓去,谢止观见怪不怪般后仰躲过,仍旧平静。
“谢止观!”掌门咬牙切齿。“我是不是前两天就知会过你,这次宗门大选你必须参加收徒?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鸟毛都要没了!”
谢止观不动声色将石头藏在身后顺从起身。
掌门这才缓了口气,只是嘴上一直念叨个不停,大概都是些勒令谢止观必须收徒,免得她座下空空如也招惹闲话等等。
谢止观应也懒得应,只在她看过来时点点头。
“这么多年你外门有接触的也就那容栖,可那容栖死了七年了,你们关系闹成那样,还是你亲手……亏你还能记她那么多年。罢了罢了,今日去看看,大不了我寻个类似性子的给你。”
这话怎么听怎么膈应,谢止观难得想回话,却猛地一震止住脚步,定定望向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