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口子人都靠着这个吃饭,不敢唱不好。”他说。
我也笑了,问他:“你可去铺子里打听了?”
“打听了,还真让你给猜中了。”
“接下来呢?您预备如何?”
“等一段时间吧,我得细想想。明日你茶馆事情多么?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我思索了半晌,说:“明日恐怕不行,等十五吧。茶馆每月十五和三十关门休息,没几天了,到时我跟你去。”
秦老板卸掉了身上的行头,手上动作没停,又坐到了镜前卸着脸上的妆,他说:“也好,那我十五去茶馆找你。”
我点头,嗯了一声,对秦老板说:“那我就先告辞了,天色不早了,改日有您的戏我再来看。”
秦老板已经卸净了脸上的油彩,从面前的妆奁里拿出一块玉佩来,递到我手上,说:“下回再来的时候给门口的伙计看看这块玉佩,便不用你买戏票了。你来看我的戏岂有收钱的道理。”
我看着手里的玉佩,弯弯的月牙形状,上面刻着一棵树,树下有只兔子抬头望着树上,栩栩如生。
心里忽然涌起一些莫名的感情来,但我仍是笑着跟他说:“您这块玉佩看起来价值不菲,您就不怕我拿去当了?”
“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秦老板说。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将玉佩塞进了腰间的口袋,眼前不知道又被什么模糊了。
我低头向他行了一礼,便回头向外走去,秦老板在身后对我说着改日见,我不敢回头,只是伸出手挥了挥。
回去的路上,我走得很慢,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我脚下踢着一块石子,快要到十五了,头顶的月亮也渐满起来,月光照得地上像是铺满了雪。
我难以压制心头复杂的感情,无数的思绪从脑中穿过。
从口袋里拿出那块玉佩,摸着上面的纹路,有两滴水落在我手上,我抬头看天,以为是下雨了,又感觉脸上也湿湿的,伸手摸了摸,原来雨是从我眼里来。
我笑了,用袖子擦擦脸。
“有什么好哭的,现在过得挺好的不是吗?”我拍了拍自己的脸,自言自语着。
回了家,爹和老高已经在屋子里打着呼噜,顺子的窗户透出烛光,定是还在看书。
我回到自己的屋子,把玉佩拿出来压在了枕头底下,去后院脱了衣服拿水随便冲了冲身上,披上衣服回屋躺在床上。
不多时我就睡着了,梦见和爹在江南采茶晒茶,下雨了,我抱着晒茶的草席往屋里跑,结果平地摔了一跤,爹说我是自讨苦吃,我坐在地上笑,笑着笑着把我自己笑醒了,睁眼一看外面天已经亮了,于是我便爬起来穿衣服收拾着准备开门。
爹和老高已经预备好了今日糕点的材料,顺子还在井边的树下背书。
我用帕子擦着脸上的水珠,走到顺子身边跟他说:“顺子,你教我识字好不好。”
顺子的眼睛没从书上移开,嘴上已经答应了。
“那你今晚到我房里来,我腾个空教你。”他说。
“说好了,可不许反悔啊。”我很高兴,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摇着。
他不再应我,只是嘴里念念叨叨地背着书,我也觉得没劲,松开他的胳膊,暗骂他一句“书呆子”就向前堂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