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我和参宿,这两个曾经在最艰难时刻互相取暖、彼此最能理解对方的人,却在高三巨大的压力和各自难以言说的家庭隐痛下,渐渐耗尽了所有耐心。
我们把往日积压的委屈、愤怒和对未来的恐慌,全都化作最尖锐的刺,狠狠地扎向对方。
我们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体谅对方。
于我而言,一方面,我那可笑的自尊和骄傲不允许我真正舍下面子,去和她进行一次坦诚的、深入的交谈,去好好地道一个歉。
另一方面,我又自作聪明地抱着一种侥幸心理,认为我和参宿之间的缘分足够深,深到不会因为这点争吵就彻底散掉。
我总觉得,等过了这段压抑的时间,我们或许还会像以前闹过的那些小别扭一样,自然而然地就和好了,参宿会一直站在那里等我。
可现实冰冷而残酷。
除了晚自习后不得不一起回去。
吃饭、课间、去小卖部,她都不再和我一起。
黄晶晶彻底占据了我曾经的位置。
适应性考试的成绩下来了,这一次,我遭遇了真正的滑铁卢,年级排名猛地下滑了一百三十多名。
中午放学,大家都涌向食堂,我被钉在了座位上,没有像往常一样刷题,只是浑身无力地瘫坐着,脑子里一片混乱。
我想和参宿最近的争吵,想这惨不忍睹的成绩,想我该如何面对妈妈疲惫的眼神和徐春红可能的责问……越想越烦,越想越绝望。
整整二十分钟,我就那样一动不动地坐着。
直到肚子饿得发慌,我才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出教室,往食堂走去。
路过校门口时,发现那里围了一小群人。
我鬼使神差地停下脚步,从人群缝隙中,依稀看到一个男人,激动地趴在学校铁门上,用力拍打着,大声喊着:“我是参宿的爸爸!同学!麻烦帮我去高三叫一下参宿!我要见她!让我见见她!”
放在平时,我一定会立刻上前问个清楚。
可此刻,我和参宿是什么关系呢?一个连话都不说的室友?我有什么立场过去?我站在原地踌躇了几秒,最终低下头,走向了食堂。
晚上回到出租屋,我又下楼一趟,给妈妈打了个电话。
心里既坎坷,又有一种破罐破摔的平淡。
电话被接起,我说:“对不起,妈,我这次没考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钟,随即传来一声沉重而浑浊的叹息。
“你告诉我,你脑子里到底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呢?”
“高三了啊,最后关头了,你怎么能……你这样下去,你的未来怎么办?你的前途还要不要了?妈妈所有的希望都在你身上了……”
我始终沉默地听着,一言不发。
“你能不能让妈妈省点心?下次,下次一定考好,行不行?算妈妈求你了,好好珍惜你的前途,可以吗?”
“……我会的。”我听到自己干巴巴地回答。
挂掉电话回到出租屋,参宿裹在被子里玩手机,她又发出咯咯咯的低笑声。
她还笑得出来……
“小声一点,很吵。”我说。
那边的笑声戛然而止。
接下来的几天,我常常能看到那个自称参宿爸爸的男人在校门口出现,大声呼喊着要见参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