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睁眼,一眨眼,我又回来了。
我愿意在这个无尽的循环里待到死。
第二次,我跑到了院子门口,踮着脚等待爸爸下班。看到他身影出现的那一刻,我扑上去抱住他。他大笑着把我举高,转了个圈。
第三次,晚饭后,我缠着一家人玩“小猫钓鱼”的纸牌游戏。奶奶总是故意让我赢,妈妈笑着说我耍赖,爸爸在一旁帮腔。
第四次,我开始争夺遥控板,非要放自己喜欢的动画片。
第五次,我翻出那双尘封的溜冰鞋,硬要在下着小雨的院子里滑。奶奶在门口担心地喊着“小心摔着”,爸爸站在雨里张开手臂护着我,我笨拙地滑动,溅起细小的水花,笑得无比开心。
可随着每一次循环的推进,我能听到参宿哭喊声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第一次循环里只在最后几分钟才隐约听见,到后来半小时、一小时……
绝望的哀嚎和求饶声,成了不可忽视的背景音,穿透我温馨家庭的欢乐表象,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持久。
不止是声音,我开始频繁地看到一些画面——一些血腥暴力的画面,即便我紧紧闭上眼睛也无法忽视。
我听到重重的摔门声,是参宿喝醉酒的爸爸回来了。
我听到男人抱怨生意不顺的怒吼。
“一个个都跟老子过不去!钱呢?老子的钱都他妈去哪了?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我听到他在砸东西,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家具被踹倒的沉闷撞击。
我看到参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房间里,死死捂着耳朵,吓得不敢呼吸,不敢出去。
我看到男人一脚踹开卧室门,像拎小鸡一样把她从角落里拽出来。
我听到她拼命地求饶:“爸爸我错了!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别打我!我下次一定考好!我一定听话!”
她被打了多久,我就能听到多久,皮肉被击打的声音、她的哭嚎、男人的咒骂……
第七次,我又回来了。
耳边参宿的哭喊和眼前的血腥画面都没有消退,我依旧强迫自己站在门口,等待爸爸回来。
他回来了。
可是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跨进家门。
他看着我,忽然弯下腰,声音温柔:“来,爸爸背你。”
我愣了一下,还是爬上了他宽厚温暖的背,他稳稳地把我背了起来。
但是,他背着我……往外走去。
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要发生什么了。
他背着我,走在熟悉的小巷里,夕阳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忽然开口:“你还记得小时候上幼儿园吗?有一次淹水,爸爸就这么背着你去上学。”
我点点头,脸颊贴着粗糙的制服外套,鼻尖发酸:“记得,可是那一次到了学校之后,老师说今天不用上学了。”
我们两个都笑了起来,只是我的笑声里带了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