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顺着街一路往车站方向走。
行李箱的轮子在地面上划出细细的轨迹,偶尔被石缝卡住,发出轻微的“咯噔”。
阳光被屋檐切成一段段,落在我身上时,像被时间拂过的痕。
在靠近大教堂的那条街上,我遇到一位正在喂鸽子的老人。
他弯着腰,一点一点撒面包屑,鸽子在他脚边密密麻麻地聚着,扑棱翅膀的声音在空气里振动。
我停下脚步看了他一会儿。他抬头注意到我,微微笑着点点头,那一瞬间,我不知为何感到一种陌生的温柔。
那笑容里没有多余的询问或寒暄,只是一种对生活本身的承认。
我继续走,心情慢慢变得轻。
城市的声音在我耳边变得柔和:人说话、车子启动、风掠过窗帘、远处的教堂钟声——一切都像水波,一圈圈散开。
午后,我回到昨天那家冰淇淋店。
柜台后还是同一个店员,她认出我,笑着比了个“今天试别的口味?”的手势。
我想了想,还是指了指那桶开心果味的。
她笑了笑,用勺子在桶里挖出一大团,堆在甜筒上。
“Sedtimeisalwaysbetter。”她半开玩笑地说。
我也笑:“Hopeso。”
冰淇淋被阳光晒得有些融化,甜味顺着手指流下来。我伸出舌头去接,觉得有点像某种重复的温柔——明知道味道一样,却仍想再尝一次。
吃完的时候,我沿着昨天走过的那条路返回。
风把围巾轻轻掀起,我把它拢到颈侧。
经过那条卖明信片的小巷时,我忽然停下。橱窗里贴着一张旧照片,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米兰街景。那时候的电车还没有被涂成鲜艳的橙色,街上人很少,建筑却几乎一样。
我看着那张照片许久。
忽然有种奇怪的错觉:时间也许并不往前走,而是绕成了一个圆,我们都在其中某个节点短暂相遇。
我在心里轻轻地笑。
也许正是这样的错觉,让人舍不得告别。
离开冰淇淋店的时候,下午的光线已经柔和下来。
太阳被薄云遮住一会儿,又露出来,像是在试探地道别。
我看了看表,时间还早,但我不想再去别的地方。那种“该走了”的感觉,不知不觉就潜进身体里,轻轻地推着我往前。
我回到酒店,把东西重新检查了一遍。行李箱的拉链被我拉开又合上几次,里面的物件其实早就井然有序。我还是一件件掀开看:衣服叠得整齐,洗漱包在角落,充电线缠得规矩。
确认完所有细节后,我合上箱子。房间里忽然变得很静,连空调的气流声都不太明显。
我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那支早上买的玫瑰。花瓣因为温度略微卷曲,香气淡得几乎要消失。
我看着它,忽然想起昨天在书店里买的那两张明信片。
我把它们拿出来,放在床上,端详片刻。它们还是那样安静地待着,像两扇小窗,通向一段我即将离开的时间。
我本能地拿起笔,在其中一张背面写下几个字:
“意外让脚步慢下来,也让心有了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