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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的第三日（第5页）

写完停了一下，笔尖还悬在空中。

“也许，这一天本该属于我。”

我没有写收件人。

只是把笔放下，让墨迹在纸上慢慢干。

窗外传来几声鸽子的叫声，我抬头望去，天色正往傍晚靠近。街道被橙色的光浸透，阳台上的花被照得像燃烧的小团火。

我深吸一口气，把明信片收进包里，提起行李。轮子在地毯上滚动的声音轻轻的，像一场迟来的序曲。

到达车站时，天色刚好过渡成暮色。

米兰中央车站的大厅依旧人声鼎沸，广播在高处回响，意大利语的语调起伏像一条在空中游动的线。我在显示屏上找到前往机场的列车时刻——下一班还有二十多分钟。

我没有急着过去，只是站在人群边上，看着周围的流动。

有人匆匆赶路，鞋跟敲在地面上发出脆响；有人拖着沉重的行李，脸上写着疲惫；还有恋人相拥，低声交谈，眼里是那种无声的亲密。

我忽然有种微妙的恍惚——在这样的场景里，每一个人都像在演一场属于自己的离别，而我只是其中一个临时演员。

我走向自动售票机旁的咖啡摊，买了一小杯浓缩咖啡。苦味迅速在舌尖散开，我几乎立刻被这熟悉的味道拉回现实。

那种从混乱中被唤醒的感觉，让人同时清醒又空荡。

我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夕阳从车站巨大的玻璃穹顶透下来，落在地面上，把人影拉得很长。

空气里有一种出发前特有的躁动：行李滚轮的摩擦声、广播的提示音、远处列车进站的轰鸣，全都混杂成一首不规则的交响。

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里却出奇的平静。

有那么几分钟，我什么都没想。

只是看着光线从地面缓缓爬上柱子，又一点点退去。

时间像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人群的轮廓在变。

一阵风从门口灌进来，带着夜晚将至的凉意。

我下意识地拉了拉外套，把那支玫瑰放在膝上。花瓣已经有些打蔫，但仍保持着原本的形状。

我低头端详它，忽然有一种奇怪的念头——这朵花大概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带到这里吧。

我笑了笑。那种笑没有声音，连自己都听不到。

广播响起，提示登车。我起身，拿起行李，跟着人群向站台走去。脚步声在空旷的大厅里叠在一起，像雨点敲在玻璃上。

站台的灯亮了，光线顺着铁轨延伸，隐没在远方。风从那头吹来，带着金属和油的味道。

我登上列车，找到座位，放好行李，靠在窗边坐下。

列车还没启动，车厢里的人交谈声此起彼伏，行李架上不断传来金属扣碰撞的声音。

我看着窗外那一排排灯光，思绪慢慢游走。

当列车终于发出那声低低的鸣响，身体随之轻轻晃动，我才意识到——这趟旅程的终点，或许比我想象的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