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贺茂忠行拍了拍那个叫保宪的孩子的肩膀,说:“我儿子保宪,同样也是天生灵力,自小便能看见妖鬼,至今也没人把他当成过妖怪。”
安倍益材张了张嘴,还没等他说话,心脏骤然一阵抽痛。
他几乎都要忘了葛叶给他下的这个咒术了!
贺茂忠行神色一肃,起身扶住安倍益材,喃喃着:“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从衣服内怀摸了张符出来,往安倍益材心口上一贴,低声说道:“咒印驱散,急急如律!”
他足足念诵了十数次咒语,安倍益材才疼痛稍减,接着,呕出了一大团雪白色的狐狸毛发,等到狐狸毛吐尽之后,那种叫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便彻底消失了。
“这……我什么时候吃下去的?”安倍益材缓过劲来,看到那堆狐狸毛发不禁愕然。
“这不过是咒的凭依形态而已,它既可以是毛发,也可以是任何一种物品,而通常情况下,咒的凭依形态与施咒者有莫大的关联。”贺茂忠行尽量通俗地解释,但安倍益材还是听得半懂不懂。
“我记得你,或者说是记得你身上的咒。”贺茂忠行忽然又说:“是三年前吧,我与人辩论关于妖怪的事,你当时就躲在一边。”
提起这件事,安倍益材脸上有些发烧。
“我当时是先注意到你身上的咒,然后才注意到你这个人。”贺茂忠行继续说:“这种咒十分特殊,必须耗费掉半生修为才能施展。所以,如果不是真的有很深的执念的话,谁也不会选择下这种咒的。”
“当时我想,既然对方不惜牺牲修为也要对你下咒,而这种咒又不会致死,那我又何必插手多管呢?”贺茂忠行这个人有时候坦诚得叫人有点难以接受。
“不过现在看来,下咒的是这孩子的母亲吧?”贺茂忠行猜测道:“为了让你好好照顾这孩子,不把他交给别人?”虽然这不是完整的事实,但也被他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安倍益材点了点头,后怕地按住了心口。
贺茂忠行了然地一笑,既然刚才那个咒会发作的话,那就证明安倍益材已经对他的话动心了。
对于这个孩子,他势在必得。
实际上,他还有另一个不能宣之于口的理由,眼下朝政之间暗潮汹涌,势力驳杂,他贺茂忠行虽然精于阴阳一道,但要凭借这一点就想在朝廷立足还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现在因为他受天皇宠信,眼红他位置的人不少,而信服他的人不多。
如果他能培养出一批强大的阴阳师,他未来也就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地位被人动摇了。
“如果他跟你们去了,那他……”安倍益材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下去:“他还能回家来吗?”
贺茂忠行一笑:“当然,学阴阳术又不是禁足,他随时都可以回来的。”
“晴明。”安倍益材似乎有些不忍,但他最后还是说:“你跟这位贺茂大人去吧。”
晴明歪了歪脑袋,问:“阴阳术是什么?”
贺茂忠行伸手去衣袖里摸出了一张白纸剪成的动物,也不知他念了句什么话,那张白纸竟自己跳了起来,而且逐渐变得立体,越来越像一只真正的动物,最后,白纸变成了一只长着两条尾巴、模样很凶恶的黑猫。
“猫又,我的式神。”看到安倍益材惊愕的神情,贺茂忠行用折扇压住了唇角:“这就是阴阳术。”
传说猫是一种有灵性、很容易变成精怪的动物,每活过九年便会多长出一条尾巴,这样的猫便被称作“猫又”。
猫又生性残忍,喜好食人,而且睚眦必报。
只见猫又先是在地上伸了个懒腰,充分伸展了一下它柔软的身体,然后才龇开了满口利齿,问:“贺茂大人,这次你想撕了谁?”虽然它口称“贺茂大人”,但语气可没有任何恭敬的意思。
贺茂忠行好像完全不在意猫又说的那句杀气腾腾的话,他笑道:“这次没什么事叫你做,我不过是展示一下阴阳术而已。”
猫又嫌恶地啧了一声,转头去扑自己身后摇晃着的两条尾巴,不再搭理贺茂忠行。
晴明还是第一次见到,他从小就喜欢这些毛绒绒的动物,当即也不顾猫又龇牙咧嘴地冲他咆哮,强行把猫又抱在了怀里。
“想学吗?”贺茂忠行低声说,诱哄似的:“我可以教给你。”
“我可以带明美子一起去吗?”晴明眼睛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