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上眼,试图屏蔽一切。但胃里空荡荡的感觉和食物持续散发的暖香,形成了一种生理上的召唤。
最终,不知过了多久,她几乎是认命般地坐起身,端起了那碗汤。
温度刚好。汤味醇厚清淡,是她会喜欢的口味。她小口小口地喝着,暖流顺着食道滑下,似乎真的驱散了一点盘踞在四肢百骸的寒意。
她喝完了汤,吃了几口小菜。味道很好,无可挑剔。就像沈千秋这个人,做事永远周到,却永远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距离感。
吃完后,她把托盘放到一边,重新躺下。身体因为食物的缘故暖和了一些,但心里的空洞依旧。
楼下,沈千秋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直微蹙的眉心稍稍舒展了一些。她能想象出时湛或许会嫌弃,但最终还是会吃下去。那个女人,看似叛逆不羁,实则在某些方面……异常听话,或者说,懒得在无谓的事情上耗费精力对抗?
夜渐深。
沈千秋终于起身,准备回房休息。经过主卧门口时,她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秒,目光掠过门缝底下——没有光线透出,一片沉寂。
她回到自己的客房,洗漱,躺下。军人的自律让她很快进入浅眠,但一丝警觉始终悬着,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后半夜。
沈千秋被一种极其细微的、压抑的声响惊醒。
不是很大的动静,更像是……梦呓?或者……抽气声?
她瞬间清醒,坐起身,侧耳倾听。声音来自隔壁主卧。
是时湛。
那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和……脆弱?
沈千秋几乎没有犹豫,掀开被子下床,快步走到主卧门口。她的手抬起,想要敲门,却在触及门板前顿住。
以什么身份打扰?
她最终只是无声地站在门外,屏息听着里面的动静。
声音低了下去,变成一种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哽咽,像是陷入噩梦无法挣脱,又像是在梦中遭遇了极大的悲伤。
沈千秋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她想象不出时湛那样的人,清醒时总是带着嘲弄和疏离,此刻在梦中会露出怎样脆弱的神情。
她站了足足有十分钟,里面的声音才渐渐平息下去,重归寂静。
沈千秋又在门外静立了片刻,确认里面的人似乎重新睡安稳了,才缓缓转身。
她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下楼倒了一杯温水。然后再次上楼,轻轻推开主卧的门——门没有反锁。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看到时湛侧躺着,眉头紧蹙,眼角似乎还有未干的泪痕,长发凌乱地铺在枕头上,看起来比白天更加苍白脆弱。
沈千秋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她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伸手,极其轻缓地替时湛掖了掖被角。
她的动作生疏而僵硬,带着一种从未有的小心翼翼。
做完这一切,她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时湛的睡颜,看了很久。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轻轻带上了门。
仿佛她从未进来过。
只有床头那杯温水,和掖得更妥帖的被角,无声地证明着某个冷峻军官深夜笨拙而沉默的关怀。
门外的走廊上,沈千秋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一种陌生的、酸涩的、名为心疼的情绪,终于冲破了层层冷静自持的壁垒,在她心间清晰无误地蔓延开来。
她好像,有点明白那份“未婚妻”的责任,意味着什么了。
不仅仅是保护安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