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退开时,大衣下摆扫过我的膝盖,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颜料痕迹。
她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记住,海会带走一切不再需要的东西,所以在创造它时,要学会放手。”
我独自站在画布前,看着那道被赋予生命的裂缝。晨光越来越亮,群青的颜色逐渐变得透明。
角落里,她忘记带走的美工刀静静躺着,刀刃上还沾着一点颜料。
画室的门突然被风吹开,带进一阵悬铃木的清香。
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走廊尽头,但空气中还残留着雪松的气息。
我收拾画具时,发现不知从何掉出来了一张纸条:“真正的艺术从破坏开始。”
我把纸条夹进素描本,手指不小心蹭到了还未干的群青颜料。蓝色在指尖晕开,像一小块活着的海。
之后掏出手机,想要把这块活着的海封存进去,屏幕却突然跳出电量警告,并伴随一声。
“滴——”
刺耳的电子音把我拽回现实。白墙上的霉斑在视线里晃动,像被搅浑的海水。
我回过神看了看,眼前的海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讲台下的评委们正困惑着交换眼神。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空调出风口的嗡鸣。我的视线掠过前排导师转动的笔尖,掠过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最后落在投影仪蓝光中的期末作业上。
那幅被她修改过的《深海构图》,右下角还留着我们争执时划破的痕迹。
“抱歉。”我听到我干涩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抱歉的说着,“我刚刚说到哪了?”
没有人回答。
但我知道是在记录。
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在沉默中格外清晰。
沉默持续了一段后,我又开始机械地继续讲解画作,可满脑子都是昨晚的事。
她是谁?
为什么会在那里?
这便是我第一次遇到她。
说到这我的声音突然哽住。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从鼻腔涌出来,红色在纸面晕开。现在我知道了。正如她所说的,群青确实会呼吸。
“能把那个滴答声关掉吗?”
现在月光穿透过铁窗,我仿佛看见,此刻颜料在画布上起伏,像那天的海面。
我想起了一句话,当你不再需要问“你是谁”时,你就会知道我的来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