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转凉,转眼到了十一月。
又是一个被憋醒的晚上。除了黑,还有冷,让尤西嘉难以离开被窝。她想起上次戴双的话。
为了不吵醒熟睡的其他舍友,她用一种气音叫:“戴双?戴双?你睡了吗?”
“上厕所?”
得到了尤西嘉肯定的回答后,她们一起下床。
上完厕所出来,尤西嘉问:“你怎么老失眠?”
戴双没有回答,反问她:“你怎么老起夜?”
“这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我睡前都尽量不喝水了。”
“那这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啊,我就是爱失眠。”
尤西嘉语塞。
“你有很多烦恼吗?我可以当一下你的情绪垃圾桶,说出来会轻松点,也许就能睡着了。”尤西嘉说,“报答你的‘陪上厕所’之恩。”
戴双转过来看着尤西嘉,好笑地说:“你很想了解我?”
“劝你不要。万一,我只是个假装好人的坏人呢?”戴双简直像是用大姐姐谈心一样的口吻跟她说话,“等你知道了我的秘密,我就趁你睡着的时候……”
说着,用手在尤西嘉的另一侧肩膀上拍了一下。
“啊!”尤西嘉尖叫了一声,随即赶紧捂住嘴巴,并用眼神谴责戴双,飞过去好几记眼刀。
“哈!你真的很胆小,”戴双耸耸肩,“就这样还想知道别人的秘密呢~”
尤西嘉撇着嘴,说:“我觉得白天的你和晚上的你真的很像两个人。”
戴双回她:“我也这么觉得,比如,晚上的你就不会说‘谢谢’。”
第二天,有一节在高三学习中难得的音乐课。正因为很难得,所以得好几个班一起上,正巧是西嘉和戴双所在的班,还有另一个理科班一起。
先是老师弹着伴奏进行一些发声练习,然后是欣赏交响乐——也就是看投影仪。
在大家看投影仪的时候,尤西嘉看着教室的那一架钢琴。
她也学过弹钢琴。不过陆萍根本买不起钢琴,她几百块买了一台电子琴给她练习。
但是电子琴跟钢琴根本不一样,电子琴的琴键那么轻那么软,碰一下就会发出声音。而且那台便宜的电子琴跟玩具似的,外壳都是一种看起来就很廉价的塑料做的。
偏偏陆萍很把这当一回事,接送她上课下课,回家还督促她练琴,要她每天练够两小时。
尤西嘉记着老师教的轻和重,有韵律地又或是舒缓地——在这台玩具上根本听不出轻重,它也根本没有踏板——演奏着,她只能假装这是钢琴。陆萍陶醉在这钢琴声中,她简直看到尤西嘉的未来了:一个漂亮的、优雅的、品学兼优又多才多艺而且是被她培育出的白天鹅。养育这只白天鹅花的钱连她前夫给尤西尼花的一半多都没有。
好在,一期兴趣班结束后,她就不用学了。因为尤西尼又报了个小主持人班。
下了课,是一个稍微长一点的课间。
尤西嘉一直磨磨蹭蹭到最后,等别人都走光了,她坐在那架钢琴前。
她最拿手的是莫扎特的C大调小奏鸣曲第一乐章。
那一学期只够她学一些非常基础的乐理知识、简单的练习和简单的乐曲,根本不足以让她演奏什么大奏鸣曲小奏鸣曲。无非是尤西尼在转学后的新学校的文艺汇演上弹了这首曲子。
陆萍给她看了视频。那视频大概是尤文秋拍的,上传到了他的个人博客。
陆萍说:“你也试试,我看不怎么难。你不都学了吗?我给你花了那么多钱呢。”
尤西嘉答应下来,一个小节一个小节硬弹,也许指型根本是错的,数不清节奏的地方,她就再看一次尤西尼的视频,只需要发出和尤西尼差不多的动静就行了。
她不在乎,陆萍又看不懂。
反复拖拉进度条的时候,尤西嘉在想:大概尤西尼自己都没看过这么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