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棚户区的“毒蛇窝”酒吧正是最喧嚣的时刻。
劣质酒精的刺鼻、廉价烟草的呛人、汗液的酸腐与某种试图掩盖这一切的劣质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几乎在空中凝成了有形的薄雾,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角落,加上令人窒息的气味与震耳欲聋的音乐、赌徒输红眼的嘶吼、陪酒女虚情假意的娇笑疯狂地搅拌、发酵,共同烹制出一幅废土底层特有的、弥漫着原始欲望与绝望的堕落图景。
凌玥静立在酒吧对街的阴影最深处,仿佛彻底融入了夜色,化身为一个沉默的幽灵。
她换上了一身毫无多余装饰的深色劲装,【烛幽】依旧被粗布严密包裹,负于身后。
洗净了战斗留下的油污与尘埃,露出了底下清丽却如覆寒霜的容颜,唯有那双眸子,在黑暗中闪烁着比子夜更冷冽、更锐利的幽光。
经过大半日的紧急调息,反噬之力已被暂时压下,状态恢复了约莫八成,对她而言,这已足够应付预料中的场面。
她没有急于行动,而是像一尊凝固的雕塑,用目光仔细丈量着酒吧的入口及周遭环境。
两名体型魁梧、面露凶悍的壮汉把守着大门,机械地向每一个涌入的人流收取着“入场费”。
进出之人龙蛇混杂,大多脸上镌刻着亡命徒的戾气或醉生梦死的浑噩。
酒吧侧面,几条狭窄黝黑的岔道如同迷宫的开端,是绝佳的伏击点,也可能是脱身的路径。
她微微阖眼,超越常人的感知力如同无数无形的触须,悄然蔓延开来,穿透厚重的墙壁与鼎沸的人声,精准地捕捉着内部混乱的能量波动与言语的碎片。
片刻之后,她心神一凝——
在酒吧最深处一个自以为隐蔽的卡座里,侯三正与几名心腹高声谈笑、推杯换盏,那肆无忌惮的吹嘘声,甚至能隐约穿透喧嚣,传到她的耳中。
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蔓延开来,穿透喧嚣,捕捉着酒吧内的能量波动和对话片段。
“……妈的!那娘们绝对是走了天大的狗屎运!碰巧跟军方的人凑到了一块儿,不然就凭她?早他妈烂在电厂里了!”
“三哥,那她到手的那笔贡献点……”
“慌什么!迟早是咱们的!等这阵风头过去,摸清她窝在哪个老鼠洞,老子有的是办法让她连本带利吐出来!还有她背着的那根棍子,绝对是个宝贝!”
“但是三哥,昨天疤脸他们折了……”
“哼!一帮没用的东西!肯定是太大意了!那娘们估计是藏着点阴招,可到了老子的地盘——是龙得给老子盘着!是虎也得乖乖卧着!”
阴影中,凌玥的眼底寒芒骤凝,杀意如冰针般刺骨。
果然,这祸根留不得。
她轻轻拉低兜帽,阴影恰好掩去她大半张脸孔,微低着头,仿若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被夜色与欲望驱赶至此的寻欢者,步履平稳地走向那喧闹的入口。
“站住,入场费,五个点。”
守门大汉粗壮的手臂一横,声音浑浊。
凌玥懒得浪费唇舌,指尖一翻,直接亮出了那张科研部特批的临时高级通行证。
银底蓝纹的徽记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不容错辨的、属于内层区域的权威光泽。
守门大汉一怔,眯眼仔细辨认着证件,又下意识地打量眼前女子——那兜帽下抿紧的唇线和周身挥之不去的冰冷气息,绝不寻常。
他脸上闪过犹豫与忌惮,终究不敢冒险开罪可能关联内城大人物的人,侧身悻悻然让开了通道。
凌玥收回证件,目不斜视地踏入酒吧内部。
震耳的音乐、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杂气味如同实质的浪潮般扑面而来。
她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精神力却已如精细的滤网般张开,摒除所有无用的喧嚣,目光穿透摇曳混乱的光影,精准地锁定了最内侧那个卡座。
卡座里,侯三正左拥右抱着一个陪酒女,唾沫横飞地高声吹嘘,忽然觉出周遭气氛微变,一道瘦削却极具压迫感的阴影无声无息地笼罩了他的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