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时光画廊”,午后的阳光炽烈而坦荡,与画廊内那种精心调控的、带着审视意味的光线截然不同。
祝陶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仿佛要将刚才那短暂擦肩留下的阴翳从心头驱散。
她胸腔里那颗心脏,却依旧不听话地沉沉跳动着,带着一种闷闷的回响。
宋晦。
那个名字像一枚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了她试图营造的平静日常。
尽管只是一瞥,尽管他伪装得那般完美无瑕,但深知其本质的祝陶,还是捕捉到了那层温和表象下,一闪而过的、对稀有猎物的兴趣。这让她背脊发凉。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曲韫之清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她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祝陶。
那双总是沉静如秋水的眼眸,此刻正清晰地映出祝陶略显苍白的脸。
祝陶心头一紧。
韫之姐姐的感知实在是太敏锐了。
她对自己情绪的捕捉,远比表面上展现出的那份疏离要细致得多。
这或许是一种长期处于警惕状态下的本能。
“没、没什么,”祝陶连忙扯出一个笑容,试图让语气听起来轻松自然,“可能刚才画廊里面空调开得太足,有点闷,一下子出来被太阳晃到了。”她甚至抬手在脸颊边扇了扇风,表现出十分怕热的样子。
曲韫之静静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审视,没有立刻接话。
那份沉默让祝陶的心跳更快了几分。
她不确定自己的表演是否过关。
过了几秒,曲韫之才微微颔首,不再追问,只是淡淡道:“那走吧,去阴凉处。”
她没有完全相信,祝陶知道。
但曲韫之的性格使她不会对别人的私密情绪刨根问底,她给予了这份沉默的尊重。
这反而让祝陶松了口气,又隐隐有些愧疚。
两人沿着林荫道沉默地走了一段。
祝陶努力调整着呼吸,试图将宋晦带来的冲击压下去。
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剧情已经拉开了序幕,她必须更冷静,更坚定。
“韫之姐姐,”祝陶重新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明快,“晚上我们和林奶奶一起吃火锅好不好?天气虽然还有点热,但开着空调吃火锅,想想就很舒服,我们去超市买点菜吧?”
她需要一些充满烟火气的事情来冲淡那份不安,也需要用这种日常的、温暖的方式,将曲韫之更紧密地拉入自己的保护圈。
火锅,热闹,团聚,这应该是与宋晦那种冷冰冰的算计截然相反的东西。
曲韫之似乎有些意外,侧头看了祝陶一眼。
女孩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期待,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异常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对于祝陶这种自然而亲密的提议,她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难以生出拒绝的念头。
“……好。”她轻声应允。
超市里灯火通明,人流如织,各种食物的香气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鲜活而生动的氛围。
祝陶推着购物车,穿梭在货架之间,熟门熟路地挑选着锅底料、蘸料、肥牛卷、虾滑、毛肚……
曲韫之跟在她身边,看着她如数家珍般地往车里放东西,偶尔会在她拿起某样食材时,轻声提醒一句:“奶奶牙口不好,这个可能嚼不动。”或者“这个会不会太辣?”
她的声音总是平稳的,带着年长者特有的周到和细心。
祝陶便会从善如流地换一种,或者笑嘻嘻地说:“那我们买清汤锅底嘛,再调一个辣碟,各取所需!”
在这个过程中,祝陶注意到曲韫之的目光偶尔会掠过一些价格稍高的食材,但很快又会移开,从不发表意见。
祝陶心里明白,却不动声色地将几盒优质的肥牛和手打牛丸放进车里,语气轻松地说:“这些涮起来最好吃了,奶奶肯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