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制鸡公煲的味道乏善可陈。
毕竟里面注入的全是科技与狠活,味道当然说不上难吃。但如果要将其评价为珍馐美味,又有点过于对不住正常人朴素的良心。
但正常人也很少会把两大盆热气腾腾的肉菜放在宿舍正中央的两张椅子上,由六个正值生长期的大姑娘挤挤挨挨地坐在办理入住时发的小马扎上,胳膊彼此打架地狼吞虎咽,生怕别人把最后一根川粉抢走。
或许是因为用餐环境的珍贵和独特……毕竟在人的一生中,和如此数量的陌生人,并非出于自己选择地同处一个面积狭窄、丰容措施又约等于无的封闭环境生活——这样的机会,除了住宿学校之外,大概就只有在看守所或监狱才能体会到了。
——这种新鲜又刺激的感觉很快就冲淡了大家彼此间的陌生、疏离和尴尬。
孙三顾严正质疑重庆鸡公煲为什么没能痛击她的味蕾和扁桃体。
为了规避一路追责到点菜人身上、引发宿舍矛盾的复杂可能性,吴上爻叼着筷子敲了几分钟屏幕,让deepseek教她好听的安慰话术,却意外得到了鸡公煲根本不是重庆菜的答案。
“创始人名叫张重庆,所以才叫重庆鸡公煲。”吴上爻举着ds老师的神躯,严肃地说。
“这不是诈骗吗!”孙三顾说,“在外地到处寻找正宗重庆辣,期待用它来畅通肠胃的人该多失望啊。12345会受理这种举报吗?还是说要找消协才行啊?”
“放过接线员和基层单位吧。”周留星说。
李砚方吃完第一份米饭,从袋子里掏出第二盒,闻言头也不抬地说道:“你便秘?买个红心火龙果,吃完就好。”
“我不是……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孙三顾叫道。
优雅地并拢双腿侧坐在布条小马扎上、挑挑拣拣吃一口扔一口的钱双鹤说:“吃饭呢!能不能不讨论这种影响食欲的话题啊!”
“——而且张重庆其实是福建莆田人。”吴上爻依言转移了话题,“福建是不是有种食物叫面线糊?有人吃过吗?”
李砚方:“粉浆面条闽南骨汤加糖版本。”
“那很美味了。”孙三顾说,“你在哪里吃的,中州有正宗的店吗?”
钱双鹤:“大丸百货开了家米其林一星的。你想吃吗?周末可以飞去——”
“——去泉州打比赛的时候吃的。”李砚方说。
一直埋头喝奶茶的赵有初抬头看了钱双鹤一眼。
钱双鹤立刻进入战斗模式:“!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洋娃娃垂下她海蓝色的眼睛,安静地说,“谢谢你买的粥。”
“……不客气。”钱双鹤说,“还有那不是粥,只是小料加多了……但是算了,不客气。”
赵有初又看了她一眼,渐渐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在她们聊天的时候,周留星一声不吭地填饱了自己的肚子,捧着奶茶杯坐在一旁,用百岁老人欣慰的目光看着胃口像无底洞一样的年轻人们。
即使是包袱最重的钱双鹤,也在用土豆拌饭的过程中获得了碳水和肉类带来的最原始的快乐。
孙三顾擦擦嘴,鬼鬼祟祟地转移到周留星身边,一边看着李砚方教钱双鹤怎么才能更省力地用筷子把土豆捣成泥,一边用接头的语气悄声问她:“我确认一下。你……平时看那个吗?”
“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