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城里的人都变成了这般不人不鬼的东西,长守村恰好卡在了从李渡城方向出来的要道上……那帮腐尸,也只不过是红衣教的拙劣的仿品!”
“若是你之前见过一个背着棺材的人,他会不吝告诉你,那场瘟疫是天一教弄出来的鬼东西……”
“他是不是姓慕容,慕容追风?”
江月打断了戚少芳的话头。
“你认识?他以前就住在李渡城。”戚少芳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没见过你啊。”
他们没再继续说下去,但江月已经明白了。这鬼地方不是腐尸就是毒人,还有一大堆的邪教,甚至还有浩气盟和恶人谷的高手。
大唐的江湖怎么跟一锅杂烩汤似的,是不是你干的!李倓!
江月捏着鼻尖站在祠堂门口吹风,忽然想起来,又问,“咱们这有个叫月娘子的吗?”
“不知道啊,没听说过……”戚少芳头也没抬,随即像是想起什么,拍了拍手上的药渣,叉着腰对旁边一个年轻后生喊道,“阿武,去把我那柄备用的长剑拿来给江大侠!”
她这才转向江月,神色认真,“你拿上,我先前瞧你用那棍子使的剑招,实在难看。”
江月接过那柄质地普通但还算锋锐的长剑,点了点头。趁着夜色,他运起轻功,谁也没告诉,朝着李渡城的方向掠去。他打算过去看一眼,正这帮毒人也不会爬树,如今手里有剑,轻功在身……
装备好,心思自然活络起来。
不多时,那座死寂的城池轮廓便出现在眼前。与长守村那些狂躁的毒人不同,李渡城中的毒人异常平静。它们大多在原地无意识地徘徊,或是僵立在街角巷尾,如同腐朽的雕塑。
只有当江月靠得足够近,它们才会抬着空洞的眼窝,发出嘶哑的嚎叫,拖着残躯冲来,然后被江月精准刺穿咽喉,彻底归于沉寂。
借着月光,江月打量起这座死城,它依稀还能看出里坊制的格局,比扬州小了一圈,一条宽阔的中央大街贯穿南北,两侧是密密麻麻、大多已倾颓的坊墙和屋舍。曾经的店铺招牌歪斜悬挂,纸张早已风化,只剩下模糊的字迹。夜风吹过空荡的街巷,卷起地上的尘土和碎纸,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江月纵身跃入临街一家看似完好的铺子,门头的匾额斜垂着,依稀能辨出“集贤堂”三字,一道伸出来的幌子上,墨迹褪色的书肆二字尚可辨认。
铺子里面不大,一个高高的柜台,后面是倚墙的书架,上面堆满了书籍,积着厚厚的灰。
江月随手从书架上抄起一摞码放相对整齐的书,月光从破旧的窗棂透入,照在头一本的封皮上,《研神记》。
他信手翻开,头两页写的尽是些山精鬼怪、奇谈异闻,大概算是中古玄幻小说。
下一本,《我穿越到了稻香村》,他下意识地翻开,借着月光粗略一看,里面主角的名字倒也叫江月,他乐起来,下意识想将这书卷起塞进腰带带走细看,没想到手指稍一用力,脆化的纸张便簌簌碎裂。
后面的书籍都是些常见的诗集文集,李白的、初唐四杰的。还有些白话话本,书缝处都印着“万宝楼”的字样,江月将诗文都丢柜台上去,随手拿起几本白话的翻了翻,都是些什么《那年那鹅》、《英雄阿娘》、《我们指挥有媚劲》之类,从书名就透着股不正经,内容更是粗俗不堪。
正当他放下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准备再探查一下这李渡城其他地方时,一个带着几分怯生生、却又清晰无比的童音,毫无征兆地从他身后那片黑暗中响起。
“叔叔……”
江月浑身汗毛瞬间倒竖。
这死寂的鬼城里,除了他和那些行尸走肉,怎么可能还有活人,还是一个孩子!
他猛地转身,长剑瞬间横在身前,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