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荫曾经在日记里写过:人是没有办法逆流的河。
她也好,周晏清也好,许映欢也好。她们都是在庞杂混乱的人生的旷野上曾经被分开,又重新交错的河流。颜色,流向,清浊都已经不同,她们只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那些过去生活留下的印记,但大多数时候,却还是会感到陌生。
体育课,陆子荫趴在操场边的栏杆上,看着天上飘着的一大团阴云,脑子里装满了胡思乱想。
“陆子荫!”
陆子荫转过头去,许映欢拿着羽毛球拍朝她招了招手,小跑过来。
“我们双打缺个人,你来吗?”
陆子荫其实想说,她羽毛球打得很烂,但许映欢抢先一步打断了她:“没事,大家都打着玩的。”
这样一说,陆子荫就找不到借口逃走了,只好接过许映欢递过来的球拍,跟着她走了过去。
但是。陆子荫想到。哪怕说是曾经相识,中学时代的那个安静的许映欢也并没有给她留下多少印象。
走到羽毛球场,许映欢和陆子荫站在同一边。许映欢笑着摆摆手,从一边抓起羽毛球。
“你刚刚在想什么?”发球前,许映欢扭过头问她。
“呃,胡思乱想。”陆子荫跳起来接球。
陆子荫对另一边的两个女生有一些印象,叫得上名字,但具体的信息不甚了解。
如果不是何平为了让她尽快融入班级给她安了一个化学课代表的班委,她可能很久都不会认识班上的很多人。
陆子荫看着远方的天空,阳光很灿烂,但都被云遮住了,因此其实更像是阴天。
“会让你觉得勉强吗?”许映欢突然说。
“啊,嗯?”陆子荫没反应过来,踉跄地把球捞起来打过去。
“因为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擅长,呃,和别人打交道。”
“和你过去一样?”
陆子荫刚出口就觉得说错话了,正打算找补,许映欢就笑着把球打飞。
她打得很用力,球飞出去好远。许映欢和对面的女生互相做个一个鬼脸,然后目送对方去捡球了。
“我那时候是害羞啦害羞。”她有些无奈地歪脑袋,“所以我下定决心高中要外向,一点多交朋友。还摘了眼镜。”
说到这里,许映欢扭过头,朝陆子荫拉了一下眼皮。
“嗯。”陆子荫点点头。
说许映欢曾经是一个阴沉的人显然是有些过度揣测,她实在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反驳许映欢。
“但你给我的感觉很不一样。”许映欢转过去,握住球拍。
“什么不一样?”
“你感觉,经历了一些事情。”
羽毛球飞过来,没有任何阻隔,直直地砸中了陆子荫的眉心。
“对不起!”对面女生连忙道歉。
“没事吧?”许映欢也吓了一跳,凑了过去。
“我没事。”陆子荫捂着脸摇了摇头,深呼吸一口后重新抬起头,“继续吧。”
轻轻弯腰,陆子荫恍惚了片刻,然后把球开出去。
许映欢没有主动说话,沉默持续了几个回合。
直到又一次许映欢轻轻跳起,把球打出了界,陆子荫才平静地说:“四月份的时候,我父母去世了。”
声音很轻,但今天没有风,所以许映欢听得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