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抬手翻账册的动作,衣料轻轻贴在纤细的手臂上,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握就断,腕间没戴任何首饰,只在翻动纸张时,指尖泛着淡淡的粉。
苏晚盯着食盒里圆滚滚的团子看了半晌,才伸手捏起一个。指尖刚碰到温热的糯米皮,就听见门帘“哗啦”一声响,带着寒气的风裹着熟悉的檀香涌进来——是林砚来了。
她下意识抬头,就见林砚站在门口,石青色褙子肩头沾着点未化的雪粒,发梢凝着层薄霜,像落了层碎盐。
而她怀里紧紧裹着件新做的披风,浅杏色的缎面衬着蓬松的白羊毛领,边角还绣着细巧的银线兰草,夜光落在上面,泛着柔和的光,显然是怕披风沾了寒气,一路都用自己的衣襟护着,连羊毛领都没沾半点雪。
“特意让绣坊按你的身量赶的,浅杏色衬你肤色。”林砚没等苏晚开口,先笑着解释,身上还带着夜寒,说话时呵出的白气都清晰可见,却没先顾着暖自己。
苏晚瞥见她指尖冻得泛着红,反而林砚目光第一时间扫向桌面——见账册摊开在“江南粮庄”那页,密密麻麻的批注旁还画着小圈,连纸页边缘都被指尖捻得发毛,显然苏晚对着这些数字看了许久。
她把另一只手里的食盒轻轻放在旁边,声音放得比平时更柔,怕惊断苏晚的思绪:“听丫鬟说你还在看账册,想着你许是没顾上吃点心,又让厨房热了些甜汤。”
等林砚把手里的食盒轻轻慢慢打开,苏晚才小声开口,声音软得像浸了蜜:“嫂子,我其实不饿的,就是这些账册看得入了神,忘了时辰……倒让你特意跑一趟。”
话没说完,她瞥见苏晚肩上只搭着层薄绢,风从窗缝钻进来时,绢布还会轻轻贴在她的肩头,便下意识伸手碰了碰苏晚的褙子袖口——指尖触到一片微凉,心尖莫名揪了下。
林砚的指尖微凉的触感让苏晚下意识往回缩了缩手,:“我、我穿得不算薄,屋里也有炭火……”
“炭火哪抵得过夜里的穿堂风?”林砚没让她推辞,把披风缓缓展开,动作轻得像怕扯坏缎面,连布料摩擦的细微声响都放得极轻。
白羊毛领蹭过空气时带着软风,苏晚看着那熟悉的兰草纹,忽然想起林砚常穿的石青色褙子也绣着同款纹样:“嫂子,这披风……太精致了,浅杏色也好看,跟我那件月白褙子搭着,定是好看的。”
“夜里风硬,披着吧,这次让绣坊多加了层内衬,刚好能裹住肩背,风钻不进来。就不怕冻着了。”
苏晚握着披风的边角,指尖碰到林砚递来的地方,还带着点她身上的余温,像揣了颗暖玉。
她看着林砚眼底的红血丝,又瞥见她袖口沾着的墨渍——那是账房特有的松烟墨,定是在那边核对单据忙到现在,却还记挂着自己。
苏晚捏着手里的团子,往林砚面前递了递,声音软乎乎的:“嫂子也尝尝?这团子是芝麻馅的,还热着呢,厨房说冬至得吃这个,讨个团圆的彩头。”最后几个字说得极轻,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尾音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期盼,眼睫垂着,却悄悄用余光盯着林砚的反应。
林砚愣了愣,低头时先看见苏晚递过来的手——指尖捏着团子边缘,指节泛着浅粉,连带着她垂着的眼睫都轻轻颤了颤,像只受惊的蝶。
她没多想,微微俯身张嘴,咬下一小块团子。芝麻馅的甜香瞬间在舌尖炸开,还带着糯米的温热,比平时吃的点心多了几分暖意。
咽下团子时,她的目光落回苏晚脸上,却见苏晚嘴角沾了点芝麻碎,像粒小星子落在淡粉的唇瓣边,衬得她脸颊愈发软嫩,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拂去。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林砚的手已经抬了起来。指腹轻轻蹭过苏晚的嘴角,软嫩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像碰了团刚揉好的糯米,她下意识捻了捻,把芝麻碎捏掉,语气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沾到了。”
话刚说完,两人都顿住了。烛火“噼啪”跳了一下,火星子溅起又落下,映得苏晚脸颊瞬间漫开薄红,从颧骨一直红到耳尖,连脖颈都染了层浅粉。
但她没像往常那样慌忙躲开,反而微微抬了抬脸,眼底盛着烛火的光:“嫂子的手……比团子还暖。”
攥着团子的指尖轻轻收紧,把糯米捏出深痕,心跳得太快,撞得胸口发慌,却故意没移开目光,就这么望着林砚:“我、我自己来就好……嫂子不用麻烦的。”
林砚也才反应过来动作逾了矩,指尖还残留着她嘴角的软嫩触感,连呼吸都乱了半拍。
她轻咳一声,转身去揭带来的食盒,装作整理甜汤的样子,耳尖却悄悄泛了红:“甜汤是桂圆炖的,加了点红枣,温着正好,你快趁热喝些,别光吃团子,小心噎着。”
林砚声音比平时高了些,带着点刻意的镇定,却没忍住用余光瞟向苏晚,见她还望着自己——搅汤的动作都乱了几分,银勺碰撞碗沿,发出细碎的轻响。
苏晚望着林砚略显慌乱的背影,攥着团子的指尖轻轻摩挲。方才林砚指腹蹭过嘴角的触感还在,暖得像揣了颗小暖炉,让她连呼吸都变得轻软。
她没立刻应声,反而悄悄往林砚身边挪了挪,裙摆轻轻蹭过林砚的衣角,带起一阵极轻的布料摩擦声。
她低头,重新将手里的团子凑到嘴边,小口咬下一块,糯米的甜混着心里的慌,在舌尖绕成一团说不清的滋味。
窗外的风还在吹,卷着落叶打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响。烛火映着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挨得极近,肩靠着肩,像要融在一起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