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裹着教学楼后香樟树的凉意,漫过学校的红砖跑道时,夕阳正把最后一截光,轻轻搭在实验楼的尖顶上。
它不像正午那样扎眼,把金红的颜料揉开了,匀匀地涂在行政楼的玻璃窗上——每一块玻璃都成了浅橘色的镜子,映着楼下歪歪扭扭的自行车队,连车筐里遗落的半块橡皮擦,都沾了层暖融融的光。
操场边的看台最是讨喜。夕阳把台阶染成渐变的橙,最高一级还亮着明晃晃的金,往下逐阶暗下去,到最底层就成了温柔的粉。有晚归的麻雀落在台阶上,蹦跳着啄食不知谁掉落的面包屑,翅膀一振,便带起细碎的光斑,落在旁边单杠的铁环上,晃得人眼晕。
教学楼的走廊里,夕阳从西头的窗户溜进来,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光带。光带里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像被揉碎的金箔在飘。靠窗的课桌上,摊开的数学练习册被染了色,最后一道函数题的曲线,在橘红的光里竟有了点软乎乎的模样,连带着旁边没盖笔帽的黑色水笔,笔杆上都泛着暖光。
郁唸回到宿舍手机就转来信息郁唸盯着手机屏幕上那行带着委屈表情包的消息,指尖悬在输入框上方还没落下,宿舍门就被“笃笃”敲了两下。
“郁唸!”顾绪欣的声音带着风撞进来,她倚在门框上,高马尾随着动作晃了晃,“躲在宿舍里当咸鱼呢?晚自习要开始了,走了走了!”
郁唸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认命似的叹了口气。她慢悠悠地起身,套上外套时,瞥见窗外那抹橘红的余晖正一点点被夜色吞掉,香樟树的影子在墙上晃得像水墨画。
“知道了,”她拉开椅子,“等我拿个笔记本。”
顾绪欣凑过来,瞥见她手机屏幕边缘露出的聊天框角,眼睛一亮:“谁给你发的消息?看你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郁唸含糊地“嗯没谁就是那个憶音"了一声,把笔记本塞进书包。走廊里已经传来了三三两两的脚步声,晚自习的预备铃像根细针,刺破了傍晚最后一点慵懒。
两人并肩走下楼梯时,顾绪欣突然凑到他耳边“对了我感觉你对憶音的态度有一点点好转啊,你是不是真对她有意思?”
郁唸暗骂到:怎么可能?我最讨厌她了”。橘色的灯光从走廊尽头漫过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走到教学楼门口,郁唸忽然停下脚步。憶音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夕阳彻底沉下去了,可行政楼的玻璃窗上,好像还残留着一点浅橘色的光,像谁不小心打翻了的颜料盘,在夜色里悄悄亮着。
晚自习的铃声刚落,郁唸就熟练地把数学练习册推到桌角,掏出手机藏在课本堆后面。屏幕亮起的瞬间,“王者峡谷”的音效差点从她指缝里溜出来,她慌忙捂住,冲旁边的憶音做了个“嘘”的手势。
憶音头也没抬,笔尖在物理卷上飞快地演算着,只有耳尖悄悄红了一瞬。她早就习惯了郁唸的“晚自习打开方式”——别人在题海里挣扎,郁唸在游戏里“厮杀”。
郁唸的拇指在屏幕上灵活地滑动,英雄在草丛里来回穿梭。她正打得兴起,突然感觉桌下被踢了一脚。橞音压低声音:“班主任从后门过来了!”
郁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手机塞进校服口袋,拿起笔在练习册上装模作样地画了个圈,心脏“咚咚”直跳,像刚打完一场逆风局。
班主任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停了停,又走远了。郁唸长舒一口气,刚想再掏出手机,就被憶音用练习册拍了下胳膊:“下周小测要复习"
“哦”郁唸撇撇嘴,却还是把手机收得更隐蔽了些,“管你什么事我就这样"
时间在笔尖和指尖的交替中悄悄溜走。九点的钟声敲响时,教室后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顾绪欣抱着手臂,脸上挂着神秘的笑,清了清嗓子:“姐妹,姐妹们,晚自习太枯燥了,我给你们讲个鬼故事助助兴?”
话音刚落,好几个人都围了过去。郁唸也来了兴致,把手机塞回书包,拉着橞音的胳膊往前凑。
顾绪欣压低声音,故意拖长语调:“我们教学楼后面的那片旧仓库,你们知道吧?据说以前……”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教室里显得格外阴森,窗外的树影被风一吹,在玻璃上晃得张牙舞爪。憶音偷偷往郁唸身边靠了靠,却见郁唸听得一脸认真,还时不时点头:“然后呢?”
顾绪欣正讲到关键处,突然一拍桌子:“然后——”
“哐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