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淑姗有两个瞬间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好像已经烂得无可救药了。
一次是她的男人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说他赌博欠钱了,转天喝了酒对她动了拳头后又跪着求她原谅;
另一次是她的女儿李余哭着求她跟自己走,离开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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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淑姗的名字是家里老一辈一个读过书的亲戚给取的,说是洋气。
她不太喜欢。她觉得可能是因为名字里有个“水”字,她的生命里到处是眼泪。
她的男人在哭,她在哭,回到娘家她的妈妈在哭,回来后她的女儿也在哭。
女儿十八岁那年,跟秦淑姗说她有办法带她们两人离开这个地方。
秦淑姗说她也知道,买两张车票,去到别的地方打拼,直到热心人员领着男人找上门来,恭喜她们又团圆了。
女儿有点急,开始跟她说自己怎么独自办了转学手续,怎么攒了钱,怎么想办法搬到没人知道的地方。
秦淑姗觉得她太天真了,直到女儿那双遗传了她的眼睛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泪珠,撕心裂肺地求她相信自己,求她跟自己走时,她看着女儿,在想这娃真要是哪天出走了她得怎么跟男人装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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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预想中的表演没有发生。
几个月后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女儿了。
李余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她的生活里,而她丝毫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劲。
秦淑姗慌了神。
她的记忆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布,搞不清楚在那次谈话后发生了什么,像是失了魂的木偶,所有的行动都不过是来自于上一次绷紧的发条。
她在白天问还没喝酒的男人:“李余呢?”
“什么鲤鱼?菜市场卖吗?”
“你女儿啊,你个丧良心的!”
男人迟疑地转动着脑袋,过了半晌:“对啊,她跑哪儿去了?”
他嘟囔着说要去找她,摇摇晃晃地出了门。
等到晚上,他又摇摇晃晃地回来了,这次没喝酒。
秦淑姗问他:“李余呢?”
“什么鲤鱼?”
“什么什么李余?我问你女儿呢?找了吗?”
男人暴躁地挠着头:“你这婆娘失心疯了吧,哪儿来的女儿?”
秦淑姗没想到男人这么快就脑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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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两个月后,她才意识到自己又断片了。
大概是自己脑子也出了毛病。
她还记得李余临走前说的学校,就去学校打听,得知李余早转学了。
对面的老师犹豫了一阵:“本来都考完二模了,哪能说转学就转学?但当时不知怎么的她就转走了,我也有点稀里糊涂的。”
看来读书人的脑子也会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