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给自己办了转学手续,搬到了另一个城市。
她跟之前认识的所有人断了联系,仿佛跟过去的自己道了永别。
她满怀期待地看着自己的生活一步步变好,觉得这样过一辈子也不错。
直到自己的父亲顶着贪婪的嘴脸堵在她家门口,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又天真了。
男人没有质问她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仿佛他的不在乎促使她的能力即使在失效时也会把之前的事合理化。
他自顾自地絮叨着自己欠了多少钱,语气平静地像是在聊今晚要吃什么。
她又一次使用自己的能力,打发走了他。但反感的情绪郁结在心头,怎么也不肯散去。
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余猜测,可能是因为自己搬出来前曾试图问母亲要不要一起走,预料之中地把自己搞得很狼狈,事后不得不用谎言把她糊弄过去。也许在能力失效后她想起了这事,从自己口不择言的只言片语中推测出了去向。
李余那天晚上想了一夜,如果是这样,按过去的经验,母亲应该会被回去的父亲渐渐同化,只是最开始母亲的质疑会缩短能力的作用时间,不知道下次能力失效是在什么时候了。
她刚考完二模,高考近在咫尺,而自己的父母就像一对定时炸弹。
她花了一周时间,几头撒谎,搬了家,把自己转到了同城的另一所高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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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意外的是定时炸弹还长了双自动跟踪目标的腿。
高考前三天,男人被酒精浸染的身体又一次突兀地出现在她家门口。
李余百思不得其解,他究竟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她试图去询问他,但他看起来也一无所知。
那令人恶心的血脉联结就像臭味吸引苍蝇,指引着他盲目却又命运般地找上自己,像是潮热的夏天附在身上的水雾,无孔不入,怎么也摆脱不掉。
打发走男人后,李余觉得一阵阵地犯恶心。心跳急速加快,开始胸闷气短,感觉她只是在徒劳地做出呼吸的动作,却无法摄入对应的氧气。
强烈的恐惧盘踞在她的心头,仿佛她这辈子无论如何努力,也无法摆脱那副缠在她脚腕上的铁链。
她像一个牲畜,唯一的价值是能被卖多少斤肉,等她拼尽全力闯开栅栏狂奔时,农场主开着拖拉机追了上来——他在她脖颈处埋了定位,也许只有她被宰成一块一块的尸体后才会回收起来重复利用。
而她的能力,帮助她逃离但不知何时会失效的能力,无法带给她一丝一毫的安全感。在能力失效的那一刻,她又会变回被血脉豢养的家畜。
李余感觉很绝望。
她拼命安慰自己,拼命警告自己不能再想了,试图用各种积极的观点拼凑起自己之前对未来的希望,试图让自己从无时无刻不在尖叫的大脑沉寂下来。
但直到李余坐在高考的考场,她的手在控制不住地颤抖,她的部分意识逸散出来,在思考自己手抖究竟是因为紧张,是因为悲伤,还是因为几天没能吃下饭睡好觉而造成的身体创伤。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答了什么题,只记得自己考了个高中所有考试以来最低的分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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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余已经过了思考问题需要上网搜索的年龄。
在等待成绩下来的那段时间里,她逐渐平复了心情,或者说,接受了自己短时间内无法摆脱家庭的现实。
她选择了眼下最火热、她认为来钱最快的专业。
她找到了想读的几所大学往届的分数线。
她试图回忆之前高考的题目,但大部分都没有印象了。她掐着表,重新写了一遍作文。
她找到了隔壁城市号称最严厉的复读学校,封闭式管理,她出不去,相应地,家长也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