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
他咬牙忍着蚀骨灼心的痛,借由那点残血恢复的气力,将那稀薄的灵力一点点汇集,折腾了许久,方才腾起一小片薄薄的云。
泽苍望着那费力腾起的稀薄云雾,又好气又好笑,堂堂天帝竟沦落如斯。
他叹口气,心道薄是薄了点,尚算能用,且不知能否撑到雪尽峰。
午后。
玉尘抓着那还在扭捏挣扎的雪芜草就跑了回来。只是那空荡荡的雪地里,哪里还有那满身积雪身型磅礴的巨龙。皑皑雪松静静立着,浩浩荡荡的山丘,只余一道龙形的深坑,寒风呼呼的卷着雪沙,一层层盘旋。
玉尘原本举着的手蓦的就垂了下来,斑驳脏污的袖口微微荡着,刮着伤痕累累的手。
“他,还是走了。”玉尘喃喃道。
本以为历经狼袭又遇雪夜暴风,总该有几分情谊,未想。。。。。
他还是不辞而别。
。。。。。
寒凉的风吹着脚下雪粒,他拂袖欲走,脚尖却撞上一坚硬的物什。玉尘低头一看,便见莹白的雪地中露出半截青铜浮雕。
待他俯身将积雪扫尽,便见一柄流光浮雕古朴淳厚的宝剑躺卧于雪地之中。那剑流光厚重,俯仰之间似有青龙盘卧,如同登高山而下望深渊,飘渺而深邃,清风所过,微微似有龙吟,正是那天帝泽苍随身佩剑——北斗龙渊剑。
玉尘微微一怔,而后轻轻抿唇,心中竟有一丝欢喜。忙拾起那剑,修长的指尖缓缓拂过剑身,剑身微微震颤,发出淡淡的光芒。玉尘只微微一转手腕,那剑便在空中挽出道剑花,如流风击水,层层剑气回荡,真道是一柄好剑!
只见他负手敛剑,将那剑化作一团白光收去。
心道,如此神器,那龙必是要来寻的,如此只需留上字据等其上门便可。
玉尘抬眸,目及远山,自袖中取出那染了龙血的白纱悬于指尖轻轻摩挲一瞬,便于并指为剑在临近的树上,刻下一行字“凌寒之境凌寒宫,宝剑待寻烹茶候”。
彼时。
龙游长空,片片浮云自耳旁掠过,泽苍行至雪尽峰一处无人的天泉,便化作人身,飞身落了下来,仍是那冰山般威严俊美的容颜,吝于言笑。
轻薄的衣物从脚踝跌落在青石之上,微风拂过,清冷的泉水漫过肌理明晰的小腹,在苍白的肌肤上荡开。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踟蹰的拂过胸口刀伤处的白纱。虽只是简单的包扎却也细心的施了法,温润的灵力顺着白纱一层层渗透进血肉,好似清风拂发,柔波荡漾。随着他化为人身的大小,纱布也随着变小贴切的依着伤口。
泽苍垂眸,想起雪神那破衣烂衫的模样还笑着同他讲“只愿没委屈了龙兄。。。。”
眼前浮现起临别时那空寂天地间落寞的背影。
泽苍合上那凌风般的眼眸,将身子完全浸入到泉水中,清凌凌的波纹倒映在山峰一般凌厉的下颚,如墨一般的发丝游荡开。
天地间的灵气随着荡开的波纹丝丝汇集气海,层层灵力渐渐自身体深处复苏。
“可还疼?”耳边仿佛又听到了那落玉相击般清澈的声音。
他并不是第一次受这样的伤,千年前那次重创几乎要了他半条性命,绝望、孤独、黑暗,一寸寸淹没他的心神。就算是他这样被伤惯的人,也害怕去回忆,那冰冷的牢房,他卷缩在角落里,如同随时会被人捏死的蝼蚁,受了刑,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鲜血漫过全身,湿透了身上的所有,一层层的衣物长进了肉里,再被人连皮带肉的撕开。
可还疼?
泽苍猛然睁开眼,周身灵力外散,白纱间一道黑气涌出,如利刃般朝岩壁射去,竟是借用天地间吸纳的灵气自内而外,强行将那伤口中的煞气逼了出去。岂知他本就因灵力反噬经脉逆行,伤了周身经脉,强行逼出煞气的同时也再次震开了伤口,裂口竟比之前更甚,瞬时一丝丝血红在泉水中散开。
天帝扬起湿漉漉的颈项,脱力般喘息着,湿了水的发丝扬起,带起一串串水珠,潮湿的额发凌乱的散在眉间,像一尊将睡未睡的神像神圣而又支离破碎。
水面波光流动,泉水沁入伤口,一尾尾蓝色的凤尾鱼荡着云雾一般的尾巴游将过来,将水中的血吸食殆尽。天帝苍白着脸,虚弱的靠在池边,湿漉漉的锁骨水珠滑动,他磕着一双慵懒的眉目,望着那群蓝色的凤尾鱼,吸完水中的血又一群群的游过来啃食着伤口处的血污和死肉。
龙族之血,蕴含龙元精魄,本就是四海八荒难得一遇的珍贵之物。更遑论那应龙之血,味醇至极,龙元之气四溢,乃天地间至纯至净之物,其精纯功效又何止普通龙血的百倍千倍,千万年来,无论是神族还是修仙的人族乃至魔族无不趋之若鹜。
泽苍要以这自损的法子疗伤,不是没有一丝顾虑。他如今法力尚未恢复,即使是借用天泉之水易经洗髓,能调动之力不足一成,若因此引来魔物滋扰,无异于引火烧身作茧自困。故而,寻了这养了蓝餍凤尾鱼的天泉,好让这嗜血的凤尾鱼,在血液流出的第一时间,让这些鱼都吃了去。
“龙血喂鱼,天帝真是好生浪费。”空中忽然传来那耶罗闷沉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