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是雪神清寒,那凌寒宫也绝不止雪神一人!仙侍,小厮,灵兽,洒扫,研墨。。。。尊上怎就不当我是旁人?”玉尘却还是不上套,好看的眉眼看过来。
“若再算上清霜剑如何?”泽苍将目光投向雪神手中的长剑,好似陈年的记忆被翻开,修长的手指拢在袖中,拇指悠悠从食指间碾过,一双墨一般的眼眸深不见悲喜。
“清霜冷月本是一双对剑,乃雪国神女与天帝衒琮的定情之物。万余年前一场浩劫神女身死神灭,冷月剑也为天帝所毁,清霜剑便成了雪神生母的唯一一件遗物。凌寒宫虽不止雪神一人,可在凌寒宫能以清霜为佩剑的却只有雪神一人。”
“尊上真是好记性,这万年前的事也能记得这般清楚!”玉尘笑道,眼中明亮如故。
他自然知道,只是此时的雪神尚不知晓,这清霜冷月背后的故事和这后来诸多的牵绊。
自打他记事起这把清霜剑就已是他随身之物,横竖也仅仅从父帝口中略微得知是母亲生前所赠。其他多余的,他父帝极少提及,他也很少去问。他从来都是推己及人,将他人的感受照顾细微,但凡他见父亲触及清霜冷月剑,一副眉头深锁的样子,他便不愿再去提及,反倒想着法子揭过去。
记得,我如何能不记得。。。。
眼前仿佛又浮现了那年的情景,泽苍将苦涩与伤痛吞咽,转而笑道“什么好记性,本尊也不过是听来的!”
“今日本尊来此也只是为寻回舍下那馋酒的佩剑,恐怕由雪神这般惯着他喝下去,光赔这酒钱在下都得把自己赊进去了不可。”
“这。。。。”
“北斗,还不过来!”未给玉尘开口的机会,泽苍便下了命令。
“是,尊上。。。。”只见那红衣的小童兴怏怏站起身来,尤为不舍的看了一眼玉尘,便走到泽苍身边。
他一仰头便看到泽苍那冰封一般的面容,虽是冷淡疏离,却虚弱的让人心疼,他感觉他好像在苦撑着什么。
泽苍只淡淡瞥了一眼北斗,便向玉尘施礼拜别。
玉尘本欲挽留,话还未出口,就见那一大一小的身影一隐,竞是瞬移到了大殿门口,很是着急。
本以为他要腾云离去,怎料那修长的身影却迟迟未动。就在玉尘也为之疑惑的时候的,几滴鲜红的血吧嗒几声滴落下来,北斗一抬眸就看到他脸色寡白如纸,竟是有旧疾复发的预兆。
“尊上,你的伤。。。。”北斗杵在原地,眼看他闭目凝息,呼吸粗重,额上已是细密的虚汗。
“走!”他道。
尊上,您伤重如此,若强行催动灵力,恐引发旧疾!若在此处发病,后果不堪设想!北斗以神识传音,心中焦急,因他知道,他从来是个不听劝的。
“尊上如此重伤,应当就此调理休息,切不可再动用灵力!不知雪神可愿借宝地叨扰一二?”见他不答,北斗突然高声喊道,以图引起身后雪神的注意。
“放肆!”一个凌厉的眼风扫来,北斗立马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就连墨羽和岁寒也被这气势惊得双腿一软跪将在地上。
纵然伤重羸弱,他也还是天帝,还是那说一不二的九天帝王,他抬手拂去嘴角边的血,垂眸看着跪在地上的北斗。
“咳、咳。。。。吾之决断岂是尔可妄加置喙的!”
他要走自然有要走的理由,只见流光一闪北斗已化作龙渊剑回到了泽苍的手上。
他背对着他,修长的身影孤独而坚毅,暮然间竟有些悲苍之感。
毫无征兆的,那身影竟轰然倒了下去。
在断断续续的剪影里,他看到雪神那美好得不染尘埃的面容布满了担忧和焦虑,他用手托着他那绵软的肩膀,一次又一次把他托起。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沾污了他雪白的长衣,那如绸缎般滑落飘扬的长发将窗口一段段落下的阳光打成了一条条斑驳的光影。
风吹着凌寒宫内水色的流纱舞动,雪神的身体很温暖,他却提不起一丝力气将他推开。
还是走晚了一步,泽苍轻叹。
那一年,凌寒宫下着白茫茫的雪,父帝拖着黄灿灿的大氅在他面前蹲下,用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一眼的笑意忽然那样就暗了下去他说“苍儿,父亲对不住你。。。。”
冰冷的玄铭法纹穿透元神,深渊一般的黑暗袭来,小小的膝盖一软便倒了下去。衒琮伸手接住小小的泽苍将他抱到床榻上将一柄冰剑放于他的枕边。。。。
清霜不悔,冷月无声。
一别经年,生死两边。
后来,对他而言,连清霜剑也一并被毁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