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余单膝跪在地上,手挡着头,视线开始乱飘。
但只有一个领头的啊。
她迟钝地思考了一下,抄起掉落在手边的酒瓶,猛地向男人头部砸去。
她强撑着站起身,右手紧紧攥着只剩一半的玻璃瓶,瓶身断裂的尖刺像是哽在她咽喉处的荆棘。
男人害怕了。
她看到那个蛮不讲理的男人眼底,有了陌生的害怕。
大概是终于发现,他面前的是一个人,而不是可以肆意发泄的娃娃。
“你不想让我嫁个有钱男人吗?”
李余不敢相信自己会说出这种话,她试图靠压低音调来掩饰自己颤抖的语调。
“你以为有钱人没追求吗?我连高中都没读跟人话都说不上。”
血液顺着玻璃瓶滴落,分不清是她的还是男人的。
“就算要卖,也得卖个好价钱吧。”
15岁的李余拼尽全力,靠着物化自己,才给自己争取来了不被立刻支配的可能性。
。
18岁那年夏天,李余高考结束了。
李余拎着菜刀出了厨房:“把我的户口迁出去。”
她拿着刀指向盘踞了她整个童年的男人:“别以为我不敢,听没听说过未成年人保护法?我就算今天把你砍了,没满十八岁我进去呆两个月出来还是清清白白一个人。”
实际上,即使是未成年,犯下重罪还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更何况她已经满18岁了。
但她的蠢货父亲显然不知道,大概这就是知识的力量。
户口迁出去其实没有什么实际上的大作用,她还是会被时不时找上门讨债——不是被童年时盘桓的债主,而是被自己贪婪的父亲。
但至少她报上了大学,能够自己办很多事——而且不用担心自己哪天暴毙后会被二次利用配婚。
成年后很多事情方便了很多。
高中时,她的学费是一学期300人民币,奖学金是200人民币。
其余的学费,连带着生活费,她要想办法自己赚到。
没有店会收童工,她就想方设法去找门路赚外快。
她把自己的头发剃到了最短,让旁人一见面要愣一下才说事。
这是她最无奈也是成本最低的办事不让人小瞧的手段。
什么人们能想到的“稳定”的零工都是她成年后才有的新选项。
李余半工半读地上了大学,毕了业,找了工作,时不时应付下家里的吸血鬼,独自生活在城市里。
她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没有什么激动人心的进步,但至少不像以前那么糟。
一切都很平淡,虽然有些过分平淡了,但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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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岁那年,李余又一次见到了钟步青。
她在一家书店里,看到对面书架前有个熟悉的身影在翻着书,似乎终于找到了一本满意的书,毫不讲究地坐在原地读了起来。
钟步青一直认为在这之前她们两个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初二那次道别,李余没有纠正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