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自己家在陵州经营着如此庞大的连锁药店,林眠因却要暗地里开设其他药铺和自家打对台。打又不敢放在明面上打,而是背地里偷偷地,将药铺开在遥远的其他州县,显然是有所图谋,不想让人知道。这种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自己出面行事?多半有个主理人代为操办。
“不重要,”安辰摆摆手:“没有了丰厚的家底做保障,又突然大面积租地,村民心里没底,怎敢随便答应出租?”
“可是,我们也是请了当地有头有脸的人出面,村民熟悉,且那人在当地亦有一定的声望。”
“熟悉未必有用。”
大伯跟我家不熟吗?还不是活生生霸占我家的地十几年都没给租金?
“在村民心中利益肯定是第一位的,生产资料……哦就是土地,肯定握在自己手里靠谱,毕竟那是他们唯一的生计来源。”
连翘似懂非懂,却又觉得安辰说的似乎很有道理:“那依姑爷所见,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们不放心把地交出来,那就让他们守着自己的地继续种不就行了?”
安辰拿过林眠因手中的协议:“内容改一下,我们提供种子和技术,他们出地出力,每月支付工钱。这个工钱嘛,就把原定的租金按月计算,再减半支付给他们。”
“也就是我们只需支付现在租金的一半?”
连翘瞪大眼睛:“现在的租金他们都不肯,只余一半,如何能行得通?”
“他们主要的经济来源可不是工钱,是药材成熟之后我们回收。当然,肯定比市价要低上许多,只是若我计算的不错,比他们平日种粮食绝对要好得很。”
“只是嘛……”安辰暗中打量林眠因,小心翼翼道:“这样一来我们的利润肯定会有所降低了。”
自己租了土地种植,只需要付出租金,种子和工人工资,收成之后药材都是自己的,即便扣除开支,利润也十分可观。可如果是合作制,种子和技术自己出,工人工资虽说少了很多,也不用出土地的租金,但收成之后回收药材势必要把一部分的利润转移到村民那里。
“嗯,你说的不错。”
林眠因打量安辰一眼,目光中别有深意:“没想到夫君如此深层不漏,倒叫我小瞧了。”
“哈哈,我……随便说说,大小姐谬赞,谬赞……”
随便说说?如此奇思,莫说她,便是祖父也未必能想到。
林眠因自小聪慧好学,可称得上饱读诗书。不止如此,自十三岁起跟着祖父学习药材知识和管理药铺,间或习得不少经商之道,今日听了安辰的提议却觉得妙极,似乎未曾听闻当代有谁依他所说行事,可谓是开创了先例。
林眠因心中不免疑惑,怎得现在的安辰和之前自己所见,竟有如此大的差别?
虽说只匆匆一面,但那时的安辰看人时目光闪躲,说话时唯唯诺诺,听到自己提出要“成婚”时更有如惊弓之鸟,吓得连连摆手,后更仓皇而逃,以至于……
可现下,她眼神坚定,说话条理分明,做事更是游刃有余——昨晚喜宴之事她听连翘提起时便觉诧异,再看她今日表现,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区区一个失魂症,竟会有这般“威力”?
“小姐?”
林眠因回过神来,朝着连翘轻点下巴:“你着人去把文书修改一下,便按姑爷方才所说去办吧。”
连翘领命下去,倒是安辰有些犹疑:“大小姐觉得我这提议不错?”
林眠因点点头:“不妨一试。”
“如此一来利润就会少了,”安辰暗地里观察她的神色:“你……不介意?”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商人重利轻别离。林大小姐当真丝毫不介意让利给那些平民租户?
“怎么?觉得我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奸商?”
安辰连连摆手:“哪里哪里……”
林眠因端起茶杯浅饮一口,目光飘忽,望向窗外。正午的阳光透过窗照进来,洒在身上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她向来不喜解释,从前是,如今亦是。
信你之人,无论你说了与否,信者依然信。不信之人,任你说破嘴皮,他自执着认定心中所想,解释之词更会被污蔑为诡辩,没来由的自取其辱,又何必?
“你说是,那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