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响起欢快的旋律,这次不是古典乐,而是明媚的三拍子节奏琴曲,活泼可爱,仿佛阳光下少女蹦蹦跳跳奔跑着。
“活泼明媚,来自韩国的作曲家。”温柔的阳光洒在少女的脸上,回眸一笑,“当个作曲家也不错呢。”
“可像你们的家庭,都是像小说那样的吧。做什么都受父母安排,包括事业,婚姻…”
何丽雅轻触瓷杯,脑海回放着假日电视里的肥皂剧,和曾在少女杂志上看过的贵族学园。
“呵呵,也许吧。”少女幽幽说,“那都是没有本事的人,财产也许的确需要工作来管理,至于婚姻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但恋爱就无所谓了。”她灿烂一笑,坐到沙发另一侧,“所以好好享受吧,如果现在有机会。”
“那你谈过恋爱吗?”何丽雅好奇地问。
“嗯…”张子园想了想,眼睛弯成月牙,“保密。”
少女凑近几分,语气带点惆怅:“你肯定有很多朋友吧。”
何丽雅不自在地撩撩头发:“还好……对了,不是有很多人喜欢你吗?”
“那些?”张子园嘴角微微勾起弧度,“那算什么,不过是奔着我的皮囊。”
“不过,漂亮的皮囊也很重要的。”她眨眨眼睛,“你应该是很受喜欢的类型吧,在学校里有没有很多男生追你?”
“还好啦。”何丽雅漫不经心地回答,“我不关心这些。”
“真的?我以为这个年纪的女生都喜欢谈情说爱。”少女目光深邃,握住她的手,冰凉得让人一怔。
座机叮铃铃响起,她起身,露出一个略带歉意的微笑:“随便看看,我去接个电话。”
何丽雅在客厅慢慢转着,还没仔细打量完钢琴,渐渐就被玻璃窗前,阳光明媚的小花园吸引去。踩上铺满金黄的石板,明显经过打理的季节性的植物点缀在其间:银杏,樱桃,松树,深色基调的背景衬托着它们,让光影洒满每个角落。
像玛丽走入的秘密花园,角落一座铁艺小门,被风吹着吱呀呀地摆动,没有上锁。
她好奇走进去,可是没有想象中的荒芜或繁茂,一如花园其他地方,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尽头坐着一个人,在那瓷白的铁艺花园椅上,她心里一惊,可定睛一看,只是一个木偶人。
精巧而生动逼真的五官,它一颦一笑仿佛真实的神态。可当脸转过来,另一半的窟窿洞,深渊般如此猝不及防。
“你惆怅的脸啊…”她用手轻抚着木头做的脸,重复粉刷的痕迹,脸颊处的木纹如何都遮不掉。脖子部分是烂而残缺的,“呀…”她被吓了一跳。
“抱歉…这里放了些破烂的东西,让你见笑了。”张子园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身边。
“这是种产于印尼的木头,天然防腐防潮,晒一晒也不怕裂开。可是没有上蜡,毕竟是残品…”她幽幽叹口气,动作小心把人偶收起来。
何丽雅还是有些不安地观察着,它的脸上仿佛拥有真实的肌肤温度,一个圆圆的指纹,浅浅印在上面,完全是另一个人的痕迹。她猜测着对方是个什么样的女性,因为手指纹这么细腻的完全只能是女人。
随着少女的脚步,她走入藏在花园中隐秘的储藏室。雕着繁花的红木玻璃柜,七零八落的四肢,被随意摆在中央。
这些…是谁的?走进更深处堆满灰尘的房间里,沉重的粉尘在阳光下飞舞着,引得一阵咳嗽。墙壁上的画中女子丰腴优雅,垂眸凝视,眉眼似曾相识,带着欧洲血统的轮廓,像是某部艺术纪录片中的面孔…
“是我母亲留在这里的,残次品。大概是觉得……比起完美的谎言,诚实的残缺更有意思?”她有点留恋地扫视一眼房间,跟着张子园退出来。
她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表情,也许是没有表情,但何丽雅能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这房子太大,太空旷了。”她淡淡地说。
回到阳光明媚的窗前,茶已经泡好。是英式的下午茶,纯银的茶壶倾下,茶水漂亮地在骨瓷杯底激荡开,一时间香气馥郁。张子园心不在焉,抿一口发现没有搅匀,却还是意外地好喝。
“唔,好喝吗?”她的思绪收回了片刻,眼神还缥缈着:“这是从英国一家老茶店寄来的拼配茶,时令变化,味道也不一样。”
何丽雅还没开口,就听少女继续说:“这栋房子是我母亲的,大概二十年前,她来到这里,可也没住多久就离开了。”
“这里还是缺少人气啊。有没有感觉这房子很冷?”她开玩笑似的握住她的手,冰冷冷的,忍不住皱眉。
“这才十月,手怎么这么凉?”“一直都是这样的。”她轻声解释说,“可能我的体质属于偏寒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