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茧与光(第2页)

她枯瘦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颜料凸起的纹路,仿佛在触碰真实的叶脉。

解枕檀蹦跳着递上一串葡萄,紫玛瑙似的果实还挂着白霜:“阿婆,用这个抵颜料钱成不?”

老人笑着拍她手背,皱纹里盛满慈祥:“傻丫头,我这把老骨头还攒钱做啥?”说着突然转身,从竹编菜篮里摸出两个油纸包,芝麻香混着红糖味顿时弥漫开来,“刚出锅的糖糕,快垫垫肚子。”

桑鲸珩捧着温热的糖糕,看王阿婆在墙根下铺开藤椅。

老人从围裙兜里掏出老花镜,镜片后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们作画,时不时发出“啧啧”惊叹。

当桑鲸珩犹豫着用钴蓝色描绘天空时,王阿婆突然开口:“妮儿,加点白,像早上云彩被太阳烧透的样子。”

老人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岁月沉淀的笃定,让桑鲸珩鬼使神差地添上厚重的钛白。

暮色爬上墙头时,王阿婆的竹杖在地上敲出节拍:“该收工啦!”

她颤巍巍起身,从藤椅下摸出个粗陶罐子,“尝尝自家酿的葡萄酒,比城里卖的那些糖水强百倍。”

深紫色的液体倒入搪瓷缸,在夕阳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桑鲸珩抿了一口,酸涩与甘甜在舌尖炸开,比记忆里任何精致的甜点都要浓烈。

此刻墙上的葡萄架已结满发光的果实,藤蔓缠绕着星空生长。

桑鲸珩的指尖被丙烯颜料染成靛蓝色,却在摸到书包里的珍珠耳钉时猛地一颤。

母亲的语音消息累积了十七条,最新一条带着明显的愠怒:“立刻回家!”而王阿婆正往她兜里塞油纸包,粗糙的手掌覆在她手背上:“想吃糖糕就来,灶上总留着火。”老人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灼得她眼眶发烫。

搪瓷缸里的葡萄酒还剩小半,桑鲸珩的手机又一次在草丛里疯狂震动。

母亲的第十九个未接来电像悬在头顶的铡刀,而王阿婆正用粗陶勺敲着缸沿,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发红的耳垂:“戴着这玩意儿画画,脖子不酸?”说着突然伸手,不等桑鲸珩反应,冰凉的珍珠耳钉已经被轻巧摘下,“这么好的料子,该配更鲜活的颜色。”

暮色彻底笼罩青芜街时,桑鲸珩踩着满地月光往家走。帆布包里除了素描本,还多了王阿婆硬塞的半罐葡萄酒,玻璃瓶壁凝结的水珠洇湿了习题集的边角。

雕花铜门前,母亲的身影已经在落地窗前站成剪影,高跟鞋的声音如同催命符般由远及近。

“你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的祸吗?”母亲的声音裹着寒气,却在瞥见桑鲸珩手腕上的颜料时突然顿住。

桑鲸珩看着母亲颤抖的指尖指向自己的手腕,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我要办画展。”

空气仿佛凝固了,母亲扬起的巴掌在半空停住。良久,母亲的声音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哽咽:“你还记得小时候吗?那时我们一家三口,你在画架前画画,你爸爸就在旁边笑着看着你,说我们家以后一定会出个大画家……”母亲别过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可是自从他出轨,我才明白,那些被美术填满的浪漫憧憬,不过是泡影。我只是害怕,害怕你重蹈覆辙,害怕你被辜负……”

深夜,桑鲸珩蜷缩在飘窗上,月光照亮素描本上新添的画页。

画面中央,王阿婆的龙头竹杖缠绕着葡萄藤,解枕檀的红绳辫梢垂落,末端系着一枚破碎的珍珠耳钉。

楼下传来母亲压抑的啜泣,混着翻找相册的窸窣声。

三天后的清晨,桑鲸珩在玄关发现了陌生的牛皮纸袋。

褪色的素描本里夹着泛黄的照片:扎着麻花辫的少女在画布前开怀大笑,背后的墙上写着歪歪扭扭的“美院”二字。母亲的字条压在照片下,字迹被水晕染得边缘模糊:“素描本留着做纪念,以后别再画了。王阿婆那边我会去解释,你下周的物理竞赛集训不能耽误。”

牛皮纸袋里还散落着几张撕碎的画稿,正是桑鲸珩藏在习题集里的凌霄花写生。那些被锋利剪刀割裂的花瓣旁,沾着几滴深色的痕迹,像干涸的泪痕,又像未干的墨渍。

青芜街的老槐树下,蝉鸣撕扯着暑气。解枕檀举着颜料盘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桑鲸珩把素描本塞回帆布包。

王阿婆的蒲扇停在胸前,搪瓷缸里的葡萄酒泛起细小涟漪,倒映着被暮色染灰的云。桑鲸珩转身时,珍珠耳钉在耳垂上轻轻摇晃,像一滴悬而未落的眼泪。细碎的脚步声碾过满地碎金般的光斑,她听见身后传来颜料干结在桶壁的声响,如同某种希望被悄然封存。

原来有些枷锁早已长进血肉,而自由的藤蔓,终究抵不过现实的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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