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迈步。周遭寒意依旧,冰壁依旧映照,但那些幻象再也无法动摇她分毫。此刻,她的道心通明剔透,远比这回廊的冰壁更加坚不可摧。
她不再盲目寻找出路,而是坚信自己的道,便是出路。
果然,当她心神彻底稳固之时,前方那看似无尽的回廊尽头,雾气散开,赫然显现出一扇流淌着微光的古朴门扉。
陆昭长长地、带着疲惫却无比释然地呼出一口气,白汽瞬间凝成细碎冰晶。她缓步走向那扇门。
她的神魂经历了一次彻底的淬炼,变得更为凝实坚韧,她推开那扇古门,步向未知的第二试炼。
推开古门,强光刺目。待视野恢复,陆昭发现自己竟立于一片广袤无垠、焦黑破碎的古战场遗迹之上。天空是晦暗的赤红色,浓重的硝烟与硫磺气息灼烧着鼻腔,大地布满深不见底的狰狞裂缝,其中岩浆滚动,散发出令人不安的红光。远方,恐怖的咆哮与灵力剧烈碰撞的轰鸣震耳欲聋,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实质,不断撕裂着赤色的天幕。
“此地是……上古战场?”陆昭心神俱震,空气中残留的每一丝能量波动都充斥着毁灭与暴戾,其层级远超她的认知,仿佛多待一刻都会被这无尽的煞气碾碎。
倏忽间,一道苍老而无比急切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般直接在她神魂深处炸响,带着一种源自血脉的无上威严,却又难掩其深处的极度虚弱:
“后来者!速听!邪兽狱炎即将挣破最后一道封印!它的力量正疯狂复苏,若让其彻底脱困,此间天地,乃至外界乾坤,必将再临浩劫,万物凋零!”
声音未落,一段无比清晰的影像强行涌入陆昭识海:一头庞大到遮蔽视野、通体覆盖着漆黑骨甲、鳞片缝隙间沸腾着熔岩的恐怖巨兽,正以毁天灭地之势疯狂冲击着一条由无数古老符箓凝聚而成的巨大锁链。那封印光幕剧烈闪烁,符箓明灭不定,已然到了崩溃的最终边缘!
“吾力已竭,十不存一,仅能暂时提升你的修为,并赐你此物——”话音未落,一点微弱却蕴含着极致纯净与毁灭力量的金色龙炎自虚空骤然浮现,精准地落入陆昭掌心,化作一枚灼热无比、流淌着神圣光辉的金色鳞片印记。
“此乃不灭龙焰,内蕴吾之本源净炎真谛,是那狱炎魔火的克星!然,欲催其极致威能,需你先以心神契合其中真意,潜心领悟,再以磅礴灵力驱动,方能奏效。”
“你须在其彻底脱困前,将此龙焰打入其逆鳞核心之处,方能重加固封印!切记,时机稍纵即逝!若败,你与此方残界,皆将顷刻化为飞灰!”
声音戛然而止。
与此同时,一股磅礴浩瀚、近乎蛮横的力量猛地注入陆昭四肢百骸,她的修为境界被强行拔升,竟达到了第七境巅峰!然而这股力量过于陌生狂暴,她对它的掌控显得极为艰涩和力不从心。
还不待她勉强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力量,远方那封印之地,猛地传来一声几乎要震碎她神魂的恐怖兽吼,其中蕴含的暴虐与毁灭意志令人窒息——狱炎,即将破封!
陆昭不敢有丝毫迟疑,身形化作一道流光,直冲向战场中心。周围是无数前仆后继的修士残影和满地的尸骸,那狱炎古兽已然探出半个山岳般的身躯,仅仅是其散发的威压,就让她灵力运转滞涩,呼吸困难。
她立即尝试调动那不灭龙焰,却发现极其艰难。这缕龙焰与她自身的极寒体质产生剧烈冲突,冰与火在经脉中互相排斥,带来阵阵撕裂般的痛楚。她不得不分出大量心神压制体质本能的抗拒,才能勉强引动一丝龙焰之力,但其威力微弱得可怜。
"蝼蚁!也配执掌净炎?!"狱炎立刻发现了她,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浪裹挟魔威,在焦灼的旷野上炸开,震得四周空间扭曲!它巨口一张,一道毁天灭地的幽冥狱火便如洪流般喷涌而来!
陆昭急忙闪避,同时催动龙焰反击。一道细小的金色火线射出,撞入幽冥狱火洪流中,却如同石子投入大海,仅仅激起一丝微弱的涟漪便被彻底吞没!
轰!她虽然避过了正面冲击,但仍被余波扫中。护体灵光瞬间破碎,整个人被炸飞出去,重重砸进焦土之中,只觉浑身骨骼欲裂,气血翻腾不止。
死亡的阴影笼罩而下。
陆昭艰难抬眸,只见战场上还有许多身影,他们穿着不同时代的服饰,修为有高有低,正前仆后继地飞向那恐怖的狱炎魔兽!
"结阵!挡住它!"一位身披残破金甲、手持巨剑的剑修虚影怒吼着,带领一队修士结成一个光芒黯淡的战阵,悍不畏死地迎向狱炎喷吐的幽冥狱火。
嗤——!那战阵连同其中的数十道身影,在黑色的狱火洪流中连惨叫都未能发出,瞬间汽化消失,只留下几缕青烟。
"孽畜!看我符箓!"另一边,一个道士打扮的老者虚影祭出一道符箓,光芒打在狱炎身上,却仅仅让一块鳞片微微发亮。下一刻,一道熔岩般的吐息扫过,老者连同他的符箓瞬间化为乌有。
还有更多修士,施展着各种神通法术,剑光、符箓、法宝的光芒如雨点般砸在狱炎身上,却连它的鳞片都无法破开。兽尾一扫,便是山崩地裂,数十修士虚影如尘埃般被扫灭,利爪一抓,范围内的所有存在尽数湮灭。
这根本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屠杀!一场绝望的自杀式冲锋!
这些残影或许没有完整意识,但他们冲锋时爆发出的决绝意志,却无比真实地冲击着陆昭的心神。
她看到一个小修士,看起来年纪不大,哭喊着"师父!",却依然举着断裂的剑冲向魔龙,下一秒便被踩成光点。
她看到一个女子,燃烧了所有神魂,化作一道璀璨流光撞向狱炎的眼睛,却只在厚重的眼睑上留下一道浅痕,自己却彻底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