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奇中文网

寒煞（第2页）

庙内的寒煞失去了外界风雪寒气的补充，身形立刻变得黯淡、不稳定起来。

“清理干净！”陆翎脱力地半跪在地，声音虚弱却带着急切。

陆昭没有丝毫迟疑，强提最后灵力，月华如同最后的审判之光，扫过庙内所有残存的寒煞。失去了风雪根源的它们，再也无法重生，纷纷在清辉中彻底湮灭！

当最后一只寒煞溃散，破庙内终于真正恢复了寂静。

厚重的幽蓝冰层发出轻微的“咔咔”声，随着陆翎灵力的溃散而破碎消散，庙内两位灵力耗尽的仙子正跪坐在地上喘息不已。

陆昭指尖拭过唇边残留的血迹，目光落向半跪于地、面色苍白如纸的陆翎，眼神中情绪翻涌，最终却只是别过脸去。

庙内暂得片刻喘息，但破庙在连番冲击下更显岌岌可危。

陆翎强行维持的冰魄之力散去后，屋顶破损处再无遮拦，狂风卷着鹅带着古龙灵力的暴雪疯狂倒灌而入，犹如冰刀刮过肌肤，显然已无法栖身。

唯余神像后方一小片三角区域，因有半截倾倒的巨大供桌和些许未完全坍塌的顶结构勉强支撑，成了风雪狂啸中唯一的、可怜的避风港。

沉默在冰冷的空气中凝固，比之前的任何时刻都更令人窒息。庙外风雪的咆哮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们仍身处绝境。

陆昭率先动了。

她一言不发地走到那处逼仄角落，背靠着冰冷刺骨的粗糙石壁，蜷起双腿坐下，尽可能地向内缩了缩，留下了一个虽不情愿却显而易见的空位。她始终没有看向陆翎，但这个动作已胜过言语。

陆翎站在原地，目光扫过那张与自己别无二致、此刻却写满疲惫与倔强的容颜。她唇角微微抿紧，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挣扎，最终像是认命般，拖着虚浮的脚步走过去，紧贴着陆昭的身侧坐下，同样抱紧双膝，努力将自己缩得更小，减少彼此的实际接触。

距离，瞬间被拉扯至咫尺。

近得能清晰感受到对方隔着单薄衣料传来的、微弱却真实的体温，近得能听到对方那轻浅而压抑的呼吸声，混杂在风雪的呜咽中，近到两人身上那同源而出的、淡淡的桃花香不受控制地交织萦绕在鼻尖，再也分不清彼此。

令人难熬的静谧再次降临。这种近乎耳鬓厮磨的被迫亲近，让习惯了兵刃相向、冷语交锋的两人，都感到一阵无所适从的尴尬。

陆昭强压□□内灵力耗竭后的虚脱感，侧目看去，只见陆翎脸色惨白得吓人，纤瘦的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显然比自己还要难受——定是那霜凝冰魄尚未完全炼化契合，便强行祭出杀招，遭到了剧烈的反噬。

一股莫名的心悸攥紧了陆昭的心脏，让她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储物囊中取出了先前顺来的那株七叶云珀草，递了过去。语气依旧努力维持着平时的冷淡，却似乎又多了点别的东西：“……炼化它。这是七叶云珀草，能帮你稳住灵力。”

陆翎抬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带着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她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但体内翻涌的寒气与虚脱感容不得她多想。她接过灵草，依言吸收草中精华。

柔和而蓬勃的生机之力化作温润的绿色光晕，丝丝缕缕涌入陆翎体内。她苍白如纸的脸上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紊乱的气息也逐步平稳下来。

“……多谢。”陆翎低声说道，声音很轻，带着几分不自然的生硬，目光游移，不太愿意与陆昭对视。

陆昭没应声，只是转过头，望着那半截破烂的供桌，语气干巴巴地打破沉默，仿佛只是为了说话而说话：“这破地方……。”顿了顿，似乎觉得这话太过显而易见，又没什么意义地补上一句，“……真是冻死人了。”

陆翎正被那声谢谢弄得浑身不自在，闻言几乎是下意识地就顶了回去，仿佛这样才是她们之间最正常的相处模式：“不然呢？难道你还指望这里是洞天福地？”她缩了缩脖子，将下巴更深地埋进膝盖里，声音变小，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外面的风好像更大了，那破供桌不会被彻底吹飞吧？”

陆昭侧耳倾听了片刻庙外更加狂躁的风雪声，哼了一声：“吹飞了又能怎样？难道现在还能出去给你找个上房吗？”她说着，稍稍动了一下想调整似乎坐麻的姿势，胳膊肘却不小心轻轻蹭到了陆翎的手臂。

两人瞬间如同触电般猛地一僵，迅速朝反方向弹开一点距离。

陆昭语气变得更加沉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你往里边靠靠，我这侧漏风厉害。”

陆翎被她碰到的地方仿佛烫了一下，立刻下意识地往墙壁那边又缩了缩，嘴上却丝毫不肯吃亏：“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我还能靠到哪里去？再挤就要撞上后面这尊神像了！”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她身体却还是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将自己蜷缩得更小只，极其勉强地给彼此之间腾挪出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微小空间。“……你那边，风很大吗？”

陆昭感受着从缝隙处嗖嗖灌入，轻轻叹了口气：“还行，暂时冻不死。”一阵短暂的沉默后，她忽然像是思维跳脱般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饿不饿？”

陆翎被她这突兀的问题问得一愣，转过头，用一种极其古怪的眼神看向她：“……这种时候，你居然还有心思惦记肚子？”虽然语气充满了难以置信，但她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手上的储物戒，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问道，“……我这儿还有两个冷掉的包子，你要吗？”

陆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立刻别开脸，闷声道：“……随口一问。不吃。”

对话突兀地戛然而止。

但那令人窒息的僵硬氛围，却似乎因这几句毫无营养、甚至有些傻气的日常对话，悄然松动了一丝丝。庙外风雪依旧狂怒，但在这一方狭小、残破、冰冷的角落里，两人凭借着彼此的体温和那点微不足道的互动，暂时抵御着漫漫长夜的严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