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于伸手点了一下压缩饼干。
【10】
也好贵。
但是好像不得不买,她不知道这趟车什么时候停下,也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食物,所以购买是唯一的选择。她上了一趟诡异的列车,这趟列车将去往哪里她都不知道,但是总得买些吃的,不然就会饿死。
她从书包里翻出小布包,打开后数了三百块钱出来,说道:“我要一套衣服和十个饼干。”
她的钱足够多,但是她的小书包装不下那么多食物,里面还有好几个新鲜玉米。
玉米是好东西,有汁水,渴得受不了的时候啃一个玉米能缓一缓。
交易结束后,她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回去,这次她换了个座位,在最后一排。
这一排没有人坐,现在只有她一个人。
王美燕转过身问她:“青于,你要坐在那里?不回来了?”
“嗯,你一直说话太吵了,我想安静点。”而且王美燕身上有股味道,她嗅觉很灵,闻着不太舒服。
王美燕讪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青于先隔着裙子穿上运动裤,上身套好短袖后双手缩在衣服里把裙子脱了下来,最后穿上外套,拉好拉链。取下头上的红色绢花塞在裙子里,清清爽爽地靠在车窗上。
身上的血迹没办法清理,但只要别穿着那条裙子就可以了。
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穿裙子,她比堂哥小三岁,从小就穿着他的旧衣服长大,再长大些不能穿了,奶奶就上街给她买衣服,都是那种几十块钱一套的迷彩服和迷彩胶鞋,便宜耐穿。
而且,她这样不被家人重视的孩子,在村子里穿裙子不安全。要是出了事,家里人也不会帮她出头的。
换上新的衣服后,那条脏兮兮的连衣裙就没用了,青于把它揉成一团放在旁边的座位上。
这时恰好苏十推着补给车往前走,一路到了她旁边,她顺手将连衣裙递过去,“这个可以卖吗?”
苏十微笑:“可以,同样的,我们收取百分之二十的手续费。扣除手续费后,该物品价值金钱10。请问您确定交易吗?”
青于点头,“确定。”
她从苏十手里接过一张崭新的十元人民币,比她任何一张钱都要新。
她有些好奇,为什么那个黄头发的男人交易时,苏十没有递钱给他。是什么没有实体的货币吗?还是他们有别的交易方法?
之后列车又行驶了整整一天,才彻底离开群山。
窗外的景色从连绵的山峦变成了广阔的田地,大大小小的村落聚集着,低矮的土坯房像被遗弃的盒子,关着许多人穷苦又愚昧的一生。那样的一生,低头是埋在土地里的种子,抬头是水稻的穗子,仰头是一望无际的天,天的后面,藏着决定了农民喜悦或悲伤的天气。
她攥紧了校服袖口,这布料太新太白,盖在她粗糙的皮肤上,像偷穿了别人的衣裳,或是人生。
青于趴在窗边,鼻尖贴着冰冷的玻璃,眼睛一眨不眨看得十分专注。
几个裹着头巾的中年女人在地里弓着身子忙碌,她们的影子被阳光压得扁扁的,贴在被踩踏紧实的田埂上。
列车从她们旁边呼啸而过,扬起的尘土扑在她们的后背上,她们却连头都没有抬。
她们看不见这趟列车。
车厢里依旧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