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可能如此之快?”齐耀难掩震惊。
早已等候在宫门处的云台,带着一众羽族核心族人,满面红光地迎了上来,声音洪亮,充满了自豪与激动:“罕王陛下!您回来了!此乃圣姑大人亲手指点方位,赐下图纸!我等日夜赶工,方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重现我羽族圣城之辉光!恭迎罕王!”
“圣姑……她早就知道了?”齐耀喃喃自语,心头那点侥幸如同被戳破的泡沫。
“陛下,您说什么?”云台没听清。
齐耀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扫过眼前这些因“罕王归来”而容光焕发、充满期待的族人面孔,一种沉重的宿命感沉甸甸地压了下来。他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一丝符合“昭明”身份的笑容:“无事。我去拜见圣姑,你们……且去忙吧。”
造化台上,永恒不变的圣光柔和地笼罩着中央的身影。圣女云语依旧双手交叠覆于心口,低眉垂目,周身散发着非人的圣洁与疏离,仿佛一尊亘古不变的玉雕。
齐耀(顶着昭明的皮囊)一步一步走上高台,脚步沉重得如同灌了铅。离得越近,那股无形的、来自更高位阶存在的威压便越清晰,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汗水无声地浸透了内衫,沿着额角滑落。
他停在数步之外,不敢再靠近,喉咙发紧,不知该如何开口。
就在这时,圣女那覆盖在长长睫羽下的眼睛,缓缓睁开了。
没有情绪,没有温度。
那双清澈到近乎虚无的眼眸,如同审视一件死物,平静无波地落在他身上。
轰——!
一股寒意瞬间从齐耀的尾椎骨炸开,直冲天灵盖!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所有伪装,赤条条地暴露在冰冷的审判目光之下!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的秘密,我尽知!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他。费尽心机,与百晓生筹谋多年,忍辱负重,甚至不惜顶替他人身份……不就是为了让被压迫百年的羽族重获自由,堂堂正正立于天地间吗?如今宫城易主,罕王之位唾手可得,正是大展宏图之时!难道……就要功亏一篑,死在这无人知晓的造化台上?
冷汗涔涔而下,双手在宽大的袖中死死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刺痛。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碾碎时,一个空灵、淡漠,如同玉石相击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并非通过空气传播:
“你既选择成为他,那便担起他的责任。羽城之重,非一人之命可承。前路已择,便当……行至终途。”
没有质问,没有揭露,只有冰冷的陈述和更沉重的期许。
齐耀猛地抬起头,灰暗绝望的眼中,如同被投入火种,骤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劫后余生的狂喜与沉甸甸的责任感瞬间交织!他不再犹豫,对着那圣光中的身影,深深躬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力量:
“羽族齐耀,定不负圣姑所托!”
意识像沉在冰冷粘稠的深海里,挣扎着向上浮。
英才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入眼是熟悉又陌生的、带着木质纹理的“天空”——他又被关在牙耳的“傀”里了。
“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我说牙耳大人,您老人家又把我塞进这‘棺材板’里了?”
头顶上方传来牙耳闷闷的、带着点不易察觉委屈的声音,隔着傀壁显得有些失真:“哼!你还好意思说?你都睡死过去一个多月了!再不把你装起来,我怕你魂儿都睡飞了!”
“一个多月?!”英才惊得差点从“棺材板”里弹起来(虽然并不能),“我以为最多三天!”他顿了顿,小心翼翼地问,“那……你这一个月都干嘛了?没把天捅个窟窿吧?”
牙耳的声音立刻变得满不在乎,还带着点邀功似的得意:“能干嘛?无聊得很!随便找了几个不长眼的家伙‘玩玩’,权当打发时间咯。”语气轻松,但英才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力掩饰的虚弱气息——这家伙肯定打架了,而且多半还吃了点亏。能让他吃亏的,四洲五城掰着手指头也数不出几个。
“是青灯?那你见到衍和了吗?”英才追问。他记得鹤归那丫头最近似乎迷上了翠山山脚一个富家公子,还和衍和搅在一起,后来在角城附近失了踪。青灯那个护短的性子,肯定追过去了。
“嗯。”牙耳哼了一声,“那小丫头片子眼光不行,看上个油嘴滑舌的小白脸。吵不过人家,想动手吧,那小子又是个没半点灵力的草包,打起来没意思。鹤归那丫头气不过,又拉不下脸去哄人,可不就找我打架撒气么。”他顿了顿,语气陡然拔高,带着强烈的自证清白,“不过我可没输!我都没用灵力!纯靠拳头跟他硬碰硬!”
英才在傀里忍不住笑出声:“是是是,我们牙耳大人最厉害了。不过……你没用灵力,是不是也因为……我这‘充电宝’一直昏迷着,供不上电啊?”
牙耳:“……”
傀外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默。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牙耳恼羞成怒、强行转移话题的声音:“啰嗦!还走不走了!再睡下去,我都要重新出鞘,杀进羽城找那劳什子圣姑算账了!”
英才赶紧顺毛捋:“走走走!马上走!不过……你说那个把鹤归迷得晕头转向的小白脸,到底什么来头?居然能压齐逐那狐狸精一头,挺稀罕啊。”
牙耳似乎认真想了想,语气带着明显的嫌恶:“不知道。但他身上的味儿……闻着有点熟悉,让人不舒服,烦。”